尘归尘,土归土
尘归尘,土归土,缘起缘灭,一盒白骨,几抔黄土,数缕清香,结此一生。
匆匆而过,叩问一生,唯其苦劳。
世界那么大,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轨迹。爷爷终其一生,却始终在一方土地上劳作,至死方为终。中年丧妻,自己一个人抚养三个孙辈。记忆中有的就是,早上趁着露水,去打农药;中午在躺椅上,难得的小憩一会;晚上又是除草,收晒作物。总是忙忙,累累。
小时,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在作业本上心不在焉的画着几个汉字,顺便驱赶着跑来吃作物的小鸡;夏日和隔壁邻居一起在院子里乘凉,风轻月明,一手蒲扇慢慢挥着赶走无处不在的蚊子,老人们在不断讲述那些说不完的过往,东家长西家短,小孩在月色下追逐着飞舞的萤火虫,或静静望着天上的星星;在棉花丰收的季节,全家上下出动,在院子里开着白炽灯,掰着棉花,在黑夜中慢慢多出一片片的雪白,有时想睡觉了,就用一盆冷水洗一洗;到了七点,爷爷就雷打不动的去看新闻联播,虽然是那么想去换台看动画片。
叫骂声一直回响在耳边。到了饭点,而在别家玩耍,那么马上就是能响彻全村的叫骂声,只知道玩,饭也不知道吃;晚上看电视晚了,也会说,浪费着电费,而我们就关掉声音,静悄悄地看着无声电视,可是透过窗户的光线很快就暴露了一切;厨房做饭,火熄灭了,也是骂着柴火是如何的不配合;每到周末,都是偷偷去买零食吃,然后在路上就解决掉,带回家就要说正餐不吃,只知道零食。终其一生,爷爷都是节俭近乎于吝啬的人。凡是要钱的都是能省则省,对别人对自己更是如此,可能是贫穷塑造了爷爷的性格,亦或是其他。一生中因为节俭,从没去过什么地方玩过,或许绝大数像爷爷一样的中国农民是不知道旅游一词的;也没吃过什么好的,什么好吃的都是放着想吃的更久,可是到最后都全部变质了;也没给自己买过什么衣服,永远都是那几套衣服,而儿子们买的衣服就在那放着,也不穿;一直在节约着电费,能开一盏灯,绝对不会打开两盏;买菜能买到价低的绝对不会去买价高的,宁愿花着半个多小时,在那讲着价;可就是如此节约终其一生,也是过的辛劳,也没挣到什么钱。繁重的农事根本带不来什么收入,只是勉强糊口而已,一贯的节约也不能留下什么钱财,一逢大事,就花的一干二净。
父母的外出工作,带来了收入的提高,可是也是不可避免的带来的骨肉相分离。偌大的房子,只有爷孙两辈人在生活着。后来开始上初高中,在家呆的时间越来越少,慢慢的就是爷爷一个人呆在这个房子里。小时还不明白这是怎样的孤独与寂寞,自己一个人在家看着电视不是多舒服吗?后来慢慢长大,才明白人其实是一种最需要陪伴的动物,哪怕是有一个安静的聆听者,也好过一个人在大房子里孤独地待着。岁月逐渐逝去,小时候被爷爷抚养长大的孙辈,也慢慢开始离开巢穴,初中高中,去往远方的大学,离家越来越远,回家的时间越来越短。而社会仿佛也越来越向着钱看齐,越来越多青壮年开始外出前往大城市,而只留下老人与荒寂的村落,以及晚上寥寥无几的灯光。可这又能怪谁,每一个人都只是为了让家过的更好,可是却生生忍受着离别。
劳累了一生,至死也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走动,才放下心心所系的土地,安安静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无论如何,总是手把手抚养大了三个孙辈,虽说有着暴躁的脾气,吝啬的性格。
是喜丧,或许对爷爷而言也是一种解脱,脱离了繁重的劳动,劳累一生却也只是得到了些许报酬。或许爷爷也只是广大中国普通农民的缩影,他们那一辈人一生在忙碌操劳着,在土地上用双手获取些微上天的恩赐。终其一生,劳累悲苦。
尘归尘,土归土,逝去都已成往昔,如若有来生,只希望爷爷不要在做农民,投生到一个中等之家,能好好看看世界,而不在只是局限于脚下的一方土地,也能好好读书,用文字来了解这个世界。
不肖子孙思之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