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缘》：第一节 茶人卿怡（七）

原创  红尘闲云  闲云醉语

广泽秋风在马车夫的陪同下，转了一大圈，逢商号便进，见到主管就聊市场行情，见大主管就探讨当前和未来的经济形势，见舵主就虚心聆听人家讲的所有的话。在这个过程中，马车夫每一天都被大主管惊得目瞪口呆，每一天都在刷新对广泽秋风的认知，每一天都更加崇拜广泽秋风。

让马车夫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走了一大圈，表面上看大主管除了跟人家谈天说地并没有做其他的事，事实却是他们拜访过的所有人已然达成共识：等到茶季，如果那三家大商号没有及时进山收茶，他们就在各地同时行动进来，根据个人的需要进入各个茶区收茶，并要打下良好的民众基础。不仅要和茶农做买卖，更要和他们做朋友，做兄弟，关心他们的精神生活，要学会真正为他们考虑。这样一来，只要把握住了这一年的机会，就可以打破过去三大商号垄断茶叶市场的局面，让茶叶在市场上真正地“活”起来。

其实，在广泽秋风和人家聊的时候，也曾有人异议：“万一那三大商号按时进山收茶怎么办？我们不是白准备了吗？”

广泽秋风也不讨好人家，淡然地说：“那三大商号能按时进山收茶也是好事，说明国泰民安，万事大吉。那你们就按部就班，继续花高价从大商号那里进茶。不过，提前做好准备总没有错，毕竟，机会只属于有准备的人。”

广泽秋风正是一个有准备的人。他和马车夫在回程途中，在一家客栈住宿时，遇见了一伙倒卖山货赚了银子的采山人。他们围着广泽秋风的马车连声赞叹，小心翼翼地摸摸这里，摸摸那里，艳羡的目光将他们对马车的喜爱暴露无余。

其中一个说：“这马车真带劲儿，够气派！咱们现在有钱了，也应该弄一辆像样的马车。那以后往城里送山货的时候，就凭这马车，城里人也不敢小看我们。”

一个说：“就是就是。咱们采山人可是用命采草药、挖山货的，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啥也享受不着。在山里时，整天转山采山，到城里时，整天围着城里商人转。咱们本色不改，别的方面勤俭一点，出门坐辆好马车还是要的。”

另一个说：“去找店家问一问，这是谁的马车。”

“问这干吗？有这身价的人，还能把车子卖给你啊？”前面那个人说。

“有这身价的人，随时可以换新车啊。把这辆转给我的话，我也不少给他银子。双方都得好的事儿，没准人家就答应了啊。”

“也是啊。咱们要是去城里买马车，没准还得被宰呢。”

这时，广泽秋风和马车夫吃罢早饭出来溜弯，刚好听到了几个采山人说的话。马车夫刚要冲上前去，被广泽秋风给拦住了。他示意马车夫不要说话，自己先咳了两声，这才踱着方步走向马车。几个采山人听到咳声，齐刷刷地向广泽秋风和马车夫看过来。当他们看到广泽秋风衣着华丽、气度不凡时，纷纷退了几步，愣头愣脑地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哥儿几个看好这马车了？”广泽秋风朝他们摆了摆手，大笑着说，“我这个人就爱交朋友。如果你们谁真心想买，我割爱就是了。只不过，我需要马车赶路，所以买了我的马车后，还得帮我弄一辆马车，款式新旧都不是问题，好用就行。”

那位想买马车的人立马迎了过来，毕恭毕敬地说：“这位先生，如果您此话当真，那就开个价，合适的话，我就要了。我那里有一辆旧马车，您不嫌弃的话，拿去用就是了。”

马车夫赶着旧马车上路的时候，一边嘟嘟哝哝地说个不停，一边不断地摇头。待马车驶出驿站，奔跑在大路上时，广泽秋风才开口问道：“你嘟哝什么呢？心疼马车啊？我们也没少收银子啊。”

“马车是您的，您觉得不亏就不亏。那车，您才用了几年啊，总共也没出几趟远门。平日里，我每天擦拭，保养得好着呢，卖了实在可惜了。”马车夫长叹一口气，幽幽地说，“您也不缺银子，还卖起马车来了。这叫什么？这叫破财啊，您可真行。”

广泽秋风哈哈大笑，愉悦地说：“破财免灾，不值得吗？”

马车夫猛地一回头，盯着广泽秋风，眼睛里倏地充满了泪水。他是个机灵的人，广泽秋风的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了，大主管换了马车，是为了保证他们两个能够平安地回到商号，最主要的是保证他的安全。因为，只要他们回到商号，那些人就会找他要大主管贪赃枉法的证据。而且，不论他能不能拿出证据，他们都会让他“拿得出来”。到了那个时候，他和他的家人就要倒霉了。

“好好赶车，注意安全。”广泽秋风轻轻地说，“如果你以后愿意继续跟着我，你和你家人的事我已经想好怎么安排了。如果你不想继续跟着我，想去哪里告诉我，我会在我们回到商号前给你安排好。”

“哦？”马车夫再次转过头来看了看广泽秋风，又左顾右盼地看了看车前车后，惊讶地问，“大主管，我也没见您带着什么亲信啊，您怎么提前安排事情呢？”

话一出口，马车夫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嘲道：“您看看我这脑子，只是个摆设啊。以大主管的智慧，没有做不到的事啊。”

马车夫没有说错。大主管同意将马车卖给那个采山人之时，已经想好了后面的很多事，包括舵主一家的事，马车夫一家的事，自己一大家子的事，还有阔仁雪松一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