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金黄色的沙子,金灿灿的,又像是一颗颗水晶玛瑙般的水珠子,对,它们都在欢呼雀跃着从这边滾躺到那边又从那边滾躺到这边。红色的丝绸飘飘荡荡的在水中沉浮就和你想象中的墨汁泼到水中一样连绵起伏翩翩起舞。
风,还有风。风在肆掠、在挤压着每一方寸之地,躁动的怒吼掀起了一块沙皮,被压弯不知名的小草伸直了它们的背左右跳动了片刻又骤停了。一只小蚂蚁攀爬着粒粒沙子,六只小脚丫踩踏着堆叠在一起但又疏松的沙子儿上,观望了片刻又将自己的触头摆动了几下像是在探风向又像是捕抓食物的味道,忽一颗沙子儿极速的飞向小蚂蚁,眼看就要击中蚁身,小蚂蚁摆动后肢高高抬起了自己的前肢,沙子儿擦身而过融入了另一堆沙子儿中了,小蚂蚁的尾部太过于肥大了,因是食物补充过多而引起的后遗症,最终直接导致全身翻了个面,好在身手比较敏捷迅速的翻身爬向了小草处。风在吹,沙子儿还在动,缠绵翻滚着。在小草旁边不远处,几粒沙子儿不停的翻滚着,动静也越来越大了,到最后直直的蹿出了一根肉肉的肉条,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比较小而第一根比较短和大,几只小蚂蚁尝试着咬了几下,没有动静便有几只蚂蚁组织着召集小伙伴们将这肉条搬回自家中藏着过冬。就在几只小蚂蚁咬了肉条时这边的趴在小草上的小蚂蚁被小草的摆动甩了下来,小蚂蚁看到那小草的下方缓缓的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中又散射出白茫茫的光线就像天空中的圆球那样耀眼,小蚂蚁仔细端详着,好像这条裂缝比起食物更加的诱惑着它,一滴巨大的水珠子从那条裂缝中滑了出来,小蚂蚁躲闪不及正好被砸中滚落在沙子儿中了,随后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整个地面凹凸不平沟壑纵横,小蚂蚁便掉落在这沟壑里,被埋在了万千沙子儿中了,接着一阵极大的压力挤压着沙子儿,小蚂蚁的身体已从蚁身处断裂,六只脚毫无形状的被沙子儿挤压着、包裹着,它感觉到温暖了,它沉沉的睡去了。
寒冷,出奇的寒冷。他擦拭着眼中的泪花靠在旁边的木板呆木的坐着,眼中的泪花在他不知觉的时候滴落下来了,沉在水底的泥土藻类极不情愿的黏贴在他的脸上混插在他的头发中。他的脸有着石头般坚硬的轮廓,黑黑高高的鼻梁镶嵌在两条裂缝中间,一副面容就这样的随随便便的组成了,呆木,有的只是呆木的神情。他看到血红的太阳被装到了云袋子里面了,不时的又露出了秃顶脑袋偷偷的盯着他,他裂开嘴巴傻傻的笑。
数十只破旧的木舟伴着各自木桨观摩着这落日余辉的盛景,安静之中透着安详的气息仿佛是那相扶相持持手白头的小老头小老太太漫步在人生尽头的辉煌盛卷。在木舟的旁边同样懒懒的靠着如他一样的满身被淤泥水藻装饰的人儿,同样的盯着秃顶的血红色太阳傻傻的笑。
鬼魅的水流淅淅的冲刷着被衣着覆盖的人儿,无法撼动那伟岸的躯体却也能带走那丝丝红绸。那些人儿有的横躺着、有的斜趴着、有的半跪着、也有的呈现着一种奇妙也很有趣的姿势,竖直倒立着,双腿摆动着,又停了,又摆动着。水中的鱼儿穿梭在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人儿身边,稍停半会儿,又抖动着尾巴前行着,最有趣的是这些鱼儿都是成群结对的摆成各式各样的样式,极像是在对上苍赐予的美食进行的祷告,它们虔诚、它们奉主、它们是上帝的好教徒!
冷,很冷。他的五根肉条组成的手掌冷,淅淅参透丝丝红绸的腿脚跟冷,被淤泥水藻装饰的头颅冷,他的心冷,他的五脏六腑冷。宽大的肉手抓住了快被腐烂的木舟沿,整个身体近乎扑在木舟沿上了,咯吱咯吱的腐木欢呼雀跃,似乎很久都没有人这样的亲密的抚摸过它。木舟里面荡漾着金灿灿的辉光,一口麻布袋子懒散的跌在舟底,麻布袋子上面的草绳子早已腐烂败落掉了,麻布袋子里面的金币滚滚的散落在木舟仓里,在辉灿灿的暮光里映熠着自己的裸体的诱惑。他的脚步嵌入沙子儿里面了,另一只脚也嵌入沙子儿里面了,然后一前一后的又抬起来了,孤舟遍野,横尸满地。低身弯腰用肉条组成的手掌盛起了一捧凉水俯下呆木的头颅翕动着双唇,干涩泛苦的腔内接触到了滋润的圣液,圣液里夹杂着母乳的味道。圣液先侵入到他的咽喉,偌大的咽喉哽咽了一下便进入到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的心脏开始有节奏的跳动,他的肠道开始了有规则的蠕动,最后是沁润到了他的脚跟部沁润到了他的肉条组成的手掌之中,他感觉全身都受到了圣液的沁润,他瘫坐在地,他的头颅开始新的转动像是一根细丝在头颅里面旋转抽打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感受到了恐惧、感受到了恶心、感受到了万般无奈下的痛楚,最终他还是麻木呆滞的拖着庞大的身躯向夕阳那边挪动。
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