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文豪日常(一)
李白今天又旷课了,同桌孟浩然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没有同桌的日子真是太难熬了,睡觉都不能放心大胆的睡。孟浩然把头枕在胳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李白今天又去哪里玩了?
忽然有人戳了戳孟浩然后背,孟浩然回过头,就看见杜甫那张惹人讨厌的脸,“你干啥?”孟浩然白了他一眼。
杜甫指了指讲台,示意他认真听课。孟浩然没理他,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
杜甫很无奈,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从来都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喜欢学李白的放荡不羁,又没办法像李白一样考第一,就不能端正自己的态度吗?
杜甫正在感慨,一个纸条砸在头上。杜甫往后望了一下,白居易傻呵呵地对着他笑,双手阔成喇叭对他说道:“第三排,给第三排薛涛!”
薛涛是班花,每天上课都要接受来自后排一堆人的骚扰。这是他们第N次把纸条砸在杜甫的头上了,杜甫第N次把那张纸条捡起,在扔给薛涛的那一瞬间,数学老师李淳风转过来看见了那道美丽的弧线。
“杜甫!你在干啥?”
没等杜甫的脸红透了,李淳风已经从讲台上走下来,走到薛涛桌子旁边,拿起了那张纸条。
“涛妹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真知我,回眸时当为我一笑···”李淳风居然把纸条上的内容读了出来,然后全班都朝杜甫看去,连睡得七荤八素的杜牧都醒来了。
杜甫下意识解释,“不是我!”他只觉得今天实在是倒大霉,难道是因为李白没来么?
但李淳风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杜甫,你还是个学习委员,你就是这么给大家做表率的?上我的课给女同学传纸条?”
身为杜甫同桌的王维放下了笔,长长叹了口气,他在数学书上那副画刚刚画完了,所以他可以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老师,纸条是白居易叫杜甫传给薛涛的。”
王维早就看不惯白居易他们一伙了,老去骚扰薛涛,他不想好好学习,别人还要学的。
白居易马上站起来:“不是我,纸条是后面传来的,不是我的!”
白居易的后面坐的是高适和王昌龄,两个人正在本子上花了几条线下五子棋,听白居易甩锅,彼此一个对视就冒火了:“不是劳资写的!”
他们看着旁边的李商隐,李商隐是班草,据说班花和班草从来都是一对。
李商隐拂过额前飘逸的发丝,冷漠的问道:“看我干啥,追我的女生多了去了,我会喜欢薛涛?”
他同桌刘禹锡表示情况属实:“李商隐和隔壁班鱼玄机好着呢!”
“卧槽!”温庭筠霍的站起来:“你放屁!”众人的目中精光大盛,居然还有这么狗血的剧情可看,鱼玄机不是温庭筠女友吗?啥时候和李商隐好上了?
李商隐拍怕自己的衣裳,看也不看温庭筠一眼:“有本事你自己去问她!”温庭筠穿过四排座位,直接冲过来一把揪住了李商隐的领口:“你再说一遍!”
李淳风觉得场面控制不住了,大喝一声:“你们干啥,回到座位上去!”只可惜李淳风的话真的像一阵风一样,吹过去就吹过去了。班长韩愈连忙上前拉住两人:“好好说话,不要动手!”温庭筠狠狠地将李商隐推了一把,后者撞在后面的桌子上,把桌子撞歪了,发出吱的一声。李商隐顺势靠在后面桌子上,伸出食指点了点温庭筠:“温八叉,你等着!”
温庭筠最恨别人喊他温八叉,于是又往上扑:“你再说一遍!”韩愈和刘禹锡一个拉着一个,生怕两人真的动手打起来。
眼看着这堂课是没法上了,陈子昂忽然把书一扔,吼了一声:“你们还上不上课,不上课滚出去!”
教室里寂静的厉害,随着叮铃铃的铃声,下课了。
杜甫白居易李商隐温庭筠都被李淳风带到了办公室,交给年级组长袁天罡处理。
袁天罡向来比较喜欢杜甫,因为杜甫很刻苦,虽然每次考试成绩不是最高的,但是是最听话的,给女同学传纸条,这种事情,杜甫做不出来。
他目光从白居易脸上扫过,白居易马上低下头。心虚了,这是心虚的表现!袁天罡抓住了关键,“白居易,纸条是你写的吧?”
不知道为啥,白居易没有敢否认。
“喜欢女同学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传纸条不要上课传好伐?”
袁天罡的开明叫杜甫很汗颜,他一脸的表情都在散发着你居然是这样的老师这种感慨。
袁天罡直接叫杜甫先回去,然后叮嘱白居易以后上课不要干这种事情了。
“回去写五千字检查!”白居易听了个五千字,就快哭了,五千字,他写作文都写不了这么多。
关于李商隐和温庭筠的事情,最后袁天罡直接把鱼玄机叫来了。
鱼玄机看了两人一眼,然后解释道:“我和他们俩都没有关系,我上学期间不交男朋友的,老师你不要听他们胡说。”
李商隐和温庭筠很识时务的表示两人就是逞口头之快,一番批评教育后,每个人又领了五千字的检查。
出了办公室,温庭筠拦住鱼玄机,“你那天答应做我女朋友的,你现在说的这些算什么意思?”
鱼玄机很认真的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道:“你是个好人,我们做兄妹不好么?”
李商隐哈哈大笑:“幼薇给你发好人卡了,你还不明白吗?”
鱼玄机瞪了李商隐一眼,满脸的嫌弃:“我知道好多学妹喜欢你,你喜欢哪个就选哪个吧,我宣布,我们分手了。”
看着鱼玄机的身影走远,李商隐和温庭筠的心里忽然觉得空荡荡的。
沉默了一会,温庭筠提议道:“我们打一架吧。”
李商隐不知道为啥答应了这个建议:“你挑时间,挑地方。”
温庭筠趴在栏杆上,看楼下人来人往,良久,他说,“我想好了就告诉你。”
李商隐和温庭筠那场约定很快就被他们遗忘了。温庭筠一直没有想好地方和时间,李商隐也没有再问。
薛涛再也没有被纸条骚扰,但是每到课间,白居易会跑过来坐到她对面,把自己写的诗拿给她看。有白居易打头,王昌龄刘禹锡温庭筠都争先恐后,薛涛一下课就被人围住了,连上厕所都没办法去。
这天一下课,薛涛不等他们围上来,一口气跑出教室,外面的空气如此清新,如此自由。她由衷的叹了口气,有人和她一同长叹了一声。那个人在走廊那头,正巧朝她看了过来,他一身白衣,发丝被风吹的乱飞,看见她的时候,也只是友好的笑了笑。
薛涛还没来得及多看他一眼,白居易他们又牛皮糖一样黏了过来。她寻找着那人的身影,可是他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于是薛涛异常喜欢去走廊上,只希望看到他一眼。一人生会和无数的人相遇相逢,却只会在遇到一个人的时候产生一种最特别的感觉。
薛涛觉得她遇到了,他没有白居易那样的幽默,也没有王昌龄的豪爽,可他就是他,独一无二的他。
李白说,有时候会有一种心动的感觉,那时候,一定要尊从自己的心。
于是有一天,薛涛径直向他走了过去。
“你好,我叫薛涛。”
“元稹,你可以叫我微之。”
千万次的相遇都是这样的,像两个行星交汇碰撞,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走廊上人来人往,可他们眼底只倒映着彼此。
白居易站在走廊那头,看着走廊的这一头,他知道,有些东西改变了,这一切都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他们相遇了,一个看似偶然的相遇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他扭过头去不敢再看,“祝你们幸福。”
尽管祝福有时候是寂然无声的,但总归是祝福。
薛涛和元稹在一起了。刘禹锡第一时间把这个八卦传播到四面八方;王维得知后灵感爆发,在黑板上画了一幅超现实主义画作;陈子昂破口大骂,觉得这是破坏学习环境的渣渣行为;温庭筠诗兴大发,写了无数诗词宣告他又一次无疾而终的爱情;李商隐有些郁闷,薛涛是第一个没有对他产生感觉的女生;杜甫很高兴,再也不会被纸条砸到头了;孟浩然写了份信告诉远在外面旅游的李白;杜牧表示一切都是一场梦,睡一觉醒来就都好了;高适和王昌龄买了一副五子棋,他们不必在本子上画棋盘,也不必用橡皮擦擦去痕迹以备下次使用····
韩愈作为班长,只是拍了拍白居易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 啊~~”
这世上有无数个美满的故事,每个故事都不一样,可这世上所有的悲剧都是相同的。两个人的爱情故事,以一个人的负心结束。很不幸,负心的那个人是元稹。
白居易不记得自己怎么闯进隔壁班的教室的,他记得自己用劲攥着元稹的领子,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一颗好好的心送出去,总是要被无情的蹂躏。
元稹似笑非笑,“关你什么事?”
他反手一推,白居易就摔倒在地上,摔得极其的没有姿势。白居易学着李商隐的样子,伸出手指了指对方,撂下一句“你等着!”
白居易灰头土脸的回来,站在讲台上问了一句话:“谁陪我去打架?”
大家各忙各的,好像没人听到。
白居易大吼一声:“谁陪我去打架!”
孟浩然把数学书扔在地上,和他一样大的声音问道:“打谁?”
“元稹!”
李商隐打了个响指,示意他去。高适和王昌龄一起举了个手,然后高适啪地拍下一颗棋子:“双三!我赢了!”王昌龄斥责道:“说了不许双三!不能下这里!”
王维把笔一扔,淡淡说道:“要不要我去辋川叫人?”
温庭筠说道:“有我在还需要叫人?”
刘禹锡想了一会,建议道:“不要让韩愈和杜甫他们知道。”
韩愈和杜甫一起走了进来:“这回我们不打小报告。”
陈子昂愤怒的大吼:“你们疯了,我要去告诉袁老师!”
杜牧的脸在贴在桌子上,但他只说了一句话,陈子昂马上不说话了,“你告一个试试。”
他慢慢抬起头来望着白居易:“什么时候打,要是不急,我就再睡一会。”
这时候薛涛从外面进来,看教室里的气氛有点不对,但她有心事,就默默地回到了座位上。大家就很默契的没有说话。
这天放学后,元稹和一个小姑娘被一群人堵在巷子里。意识到不对劲,白居易转身想走,背后却也有几个人围了上来,元稹看见带头的人是白居易,心里就知道这群人冲着他来的。
“白居易,有话好好说!”元稹害怕被群殴,一时间怯了。
白居易一副劳资怕你的样子,直接走了过来。他伸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我替这小姑娘打得!叫你玩弄人家感情!”他又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我替薛涛打得!叫你辜负薛涛的真心!”元稹没敢还手,害怕其他人一拥而上。白居易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我我替我自己打得!叫你认得我叫白居易!”
这时候,人群忽然分开,一个窈窕的身影走近,白居易和元稹转过头去,就看见了泪流满面的薛涛。
薛涛看了看白居易,低声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和他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居易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来。
薛涛只是瞥了一眼元稹,然后淡淡地说道:“你还不走!”
她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她的深情,可她却只能看到那个在意的身影拉着另一个女孩子的手逃也似的离她越来越远。
人群忽然沉默起来,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人敢打破这沉默。一群人挤在小巷子里,像失语一般的静默着,静默成一尊尊石像。
“打架为什么不叫我?”这气氛忽然被一个人的笑打破。一个少年扛着一把长剑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他好像带着某种魅力,使得那些石像一个个都复苏了。
“我听说要打架,怎么,还没开始吗?”少年锵的一声拔出剑来,冲在他们最前面。
“李白,你怎么才来?”
“还开始,都结束,我们打完了。”
“你再早来一分钟就好了。”
来的是李白。听到打完了,李白有些丧气,他把剑扔在地上:“妈的,倒霉死了,劳资被网友骗了,什么桃花千尺,万家酒店,去了一看,有个桃花潭,水深千尺,有家小酒店,老板姓万!想来打一场架,你们又打完了!”
薛涛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那天大家在巷子分手的模样,多年后还经常在脑海里重演。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第二天孟浩然起了个大早,但令他绝望的是,李白又旷课了。
孟浩然把头枕在胳膊上,看着外面的天空。忽然有人戳了戳他的后背,他扭过头去,看见杜甫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你干啥?”
杜甫塞过来一张纸条:“后面给你的!”
“给我?”孟浩然朝后面望去,王维在画画,陈子昂在认真听课,杜牧在睡觉,韩愈在看小说,白居易在记笔记,高适和王昌龄在下五子棋,温庭筠在叉手,李商隐在照镜子,刘禹锡在看李商隐照镜子,是谁传的纸条呢?
李淳风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孟浩然,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