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那些事儿——之废都霾事
废都霾事
自立冬以来,长安的天气就一直阴郁着个森森的脸庞,沉闷的简直让人不敢喘一口畅快而又舒服的大气,就像有个老头在你耳边不断地瓮声瓮气,而你却只能装作充耳不闻或者无动于衷。
也是有几日,天会在早间或者晚间,出其不意地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滴答答的淌上个大半夜,第二天早起,必然艳阳高照,阳乌当空,在肃杀的冬季来说,还是颇为惬意享受的。不过一天或者两天后,一切又恢复到当初,铅灰色重回人间,大地又是一片阴沉冷郁凄清,一派后现代超现实主义画家的画板一样。
如是几周,循环往复,周期简直和循环小数一样,从未悖论或例外。
近几日,趋势愈演愈烈,如果说往日的浓度只是一杯路边摊无良小贩的清浅掺水豆浆的话,那么如今的浓度就是果冻状的奶酪;以前的雾里雾外是黑心作坊的勾兑酒,那么现今的霾前霾后就是陈酿窖藏的国酒九十年。
月是故乡明而不见,露从今夜白而雾霾。朋友圈里,前几日秀雪,这几日晒霾,前者雾气沆瀣,后者沆瀣雾气,其实表里皆然耶!
一些调侃逗乐似的段子纷至沓来,流行不断。有说这霾其实闻着味儿也不错,大东北的霾融合了浓浓的腰子味,苍凉厚重;京津冀的霾有股烤鸭味,朴素实在;苏浙沪的霾有股生煎味,婉约秀美;与之相比,就不得不提我们陕甘宁的霾了,泡馍味夹杂着拉面味,细细一品,更是充斥着浓郁的古都氛围,兼具北方的苍凉大气和南方的秀婉素丽。
有说早起晨练,刚出门,猛吸两口气,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个饱嗝。唉呀妈呀,这霾顶饱,可惜生不逢时啊!要是赶上当年三年大旱,这能解救多少饥寒交迫的先民饿殍啊,恐怕二胎政策也会推迟两年了。
(1)
小刘晨早去上课,兴冲冲地拿出手机准备刷微博,突然发现信号零格,惊得连连对霾作揖打恭,心想这霾居然如此厚重,连电磁波都能吸收。又想起网上早前流传的雾霾可以对抗激光武器,看来之前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可以信其有啊!
(2)
市里开洒水车的张师傅也是苦不堪言。
往常他每天清晨五点起来,给罐车加满水,然后溢溢扬扬的行将起来。随着车载大功率的喇叭放出悠扬婉转的茉莉花,他的水罐车也开通马达,将一股股清澈的水以高速的形势喷洒出来,带给这座城市清新,带给这座城市活力。每次看着自己清洁过得绿化带,柏油路面,行道树,张师傅不禁莞尔一笑,这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可是最近几日的古都西安,异香缭绕,怪蔼缤纷,阴风飒飒。黑雾漫漫。
在这份霾里,钟楼隐身了,大雁塔匿名了,小雁塔取关了。就连横亘十几公里的西安城墙也是望而不见,无迹可寻,彷佛潜逃一样的做着最后的无力挣扎。
因此领导下令,哦,不对,应该是领导指示。说是为了响应城环部门的号召,老张由每天的一天出三趟,变成了出五趟。这也意味着老张就得加班加点的忙到晚上九十点,不能晚上七八点回家,不能去初中接个孩子,不能咂咂有味的在洗过澡之后,烫壶烧酒,嚼嚼花生,陪着媳妇看电视了。恐怕以后加完班回家,媳妇都睡了,想做个“晚课”都劳心费神。
心里有闷气,但又不好对人乱发,尤其是领导振振有词的强调,更是让他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子怯懦。
一直以来,总有些贪小便宜的私家车主,跟在自己洒水车的后面,亦步亦趋的享受这无需付费的洗车活动。老张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今天,生闷气不爽,老张看见这些人跟着自己就烦,无故的心火腾腾的冒。加之如今的雾霾天,小轿车刚开出来,还未溜达,就已经是“尘满面,鬓如霜”了,一个个车主更是黏糊着自己不放手。
老张心下一气,车速时快时慢,时而紧滞叠步,时而舒缓匀匀,时而风驰电掣,时而戛然一停。这可害苦了紧跟着他屁股后面那位哥们,连连叫苦,逮着一个转弯道,愣是冒着违章罚款的风险逆行了,结果没窜出几米,嘭地就给撞上了。
老张一吓,车就给开到绿化道里了…
躺在医院里的老张琢磨,这是该怪谁呢,千错万错还是雾霾的错。
(3)
医院内科(呼吸内科)科室主任老王听闻近来天气,自是大喜,心想这个月的绩效奖肯定稳稳的,什么妇科的老黄,神经科的老李,都通通站边吧!
可是加班加点的忙了几周之后,医护人员纷纷告假,累的平素以工作狂而出名的护士长小金也是不堪重负,婉言意欲告假。
老王了解情况后,走出办公室,对每一个奋战在第一线的医护人员及其医师,大为鼓励,以奖金为由希望大家再加把油。
他拍屁股刚走进办公室,院长就把电话打来了,说他们科室的人已经把状告到他那里了,希望他解释解释。
老王忙诺诺一番,推搪过去。
静下想了一会,没有他的批准,要是不想要这份工作,自然可以旷工,不过应该不会出现那种事,一般医师不会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于是趁机开溜回家了,手机自是关机。
回到家里,三岁的小孙子正拿着画笔到处涂鸦,看见爷爷,就问来往。
“爷爷,爷爷,童话里不是说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水是绿的吗?可是为什么每天天都是黑黑的啊!”
老王一怔。还真是不好对孙子解释霾。
中午吃饭,半晌又是不见儿子回来,一个电话摇过去。
“爸,没事,你们先吃吧!这出了点事,霾太大,刚刚下错高架了。”
挂完电话,瘫坐在沙发上,老王突然觉得心里涩涩的,想是有什么要说,可又说不出来。
霾哉!埋哉!影沉沉而气渺渺,形锽锽而体飘飘。其物若何,悠悠荡荡;其质若何,飘飘忽忽;其性若何,纷纷扰扰;其行若何,踉踉跄跄。
真是悲哉!我废都之霾,壮哉!我废都之霾。
有人说,帝都之霾,味重,色鲜,口感焦酥,但又显得色厉内荏,外强中干;
魔都之霾,软糯,柔滑,底料浓郁,但又显得绵里藏针,后劲十足;
旧都之霾,粒大,饱满,丰腴芡香,但又显得苦心孤诣,行将就木。
所以仍是我大废都之霾,光辉千古,华冠古今,引用一句广告语,“入口柔,一线喉,人参,鹿茸,”大西北集团之黄金霾。
不得不提以前的冬季,老舍《济南的冬》里,说济南的冬是响晴响晴的,可现在只能是一种奢望。朱自清说杭州的冬是月色直射,汪曾祺说起高邮的冬来,也是信心满满。怕是这些昔年嘉色,只能相逢梦里,依约不再。
老西安又何尝不是呢!
唉!只能暗自祈祷,一份清静明亮的明天。
白神仙周涛 :小说阅读网签约作家多栽花买酒,多临风而啸,西北大地质男,微博@白神仙周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