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9-04

2017-09-04  本文已影响0人  一季丰稔
殷展,男,二十八岁。卫国大将,军功赫赫。孤寒淡漠,悲悯苍生,虽知赵卫气数已尽,然不忍战事倾轧,生灵涂炭,遂助长公主维护赵氏王室。
赵瑜,女,二十三岁。卫国主长女,生母正妃许氏,封号端敏。喜兵书史籍,为人雍容端方,虽为深宫女子,然心胸见地,不下男子。遇事果敢,有决断之才。
大晏熙和二十五年,诸侯国卫国之主赵长雍昏聩无能,懒怠国事,其女赵瑜暗地为国主献计,助其治国已有两年之久。外有邻国虎视眈眈,内有重臣萧荣之子萧左暗自屯兵,意图谋反,内忧外患之下,乱世之势已成,长公主独力难支,遂飞书召请戍边大将殷展回朝相助。殷展者,与赵瑜原为少年相识。熙和十六年,二人言语不和之下不欢而散。翌年,赵瑜下嫁驸马张砚宗,有传赵瑜对此桩婚事抗拒非常,无奈父命难违;殷展受命前往卫国边境戍守,后亦迎娶平民女子莫氏为妻。孰料婚后未满一年,其妻暴病而亡,殷展大恸,其后再未续娶。熙和二十年,卫国连遭水患,驸马张砚宗前往治理,却因染病客死异乡。其时恰逢萧左图谋初显,起始招兵买马,赵卫势如四面楚歌,国主越发束手无策。长公主赵瑜闻讯,自荐亲赴灾区治理水患,不过一年即颇有大成。其后更迁居王宫,助国主治理卫国。
殷展归,赵瑜曾设宴款待,共议保卫王室,弹压萧左等事。其后宫人有传,二人久别近十年未见,此宴仍是不欢而散。不几日,赵瑜暗派杀手往萧左住处,不料仅伤其左臂。萧左借故自请往南方养伤,实则已知图谋败露,率部往南,蓄势待发。殷展入宫直斥赵瑜打草惊蛇,却闻赵瑜幼妹,陈淑妃之女毓昕公主赵珂迷恋萧左多年,已于其人南迁之时相随离宫。
熙和二十六年深秋,萧左正式起兵。卫国乃富饶之地,百姓丰衣足食数十年,民风积弱已久。萧左军队到处,无不摧枯拉朽。殷展空有将才,但赵卫孱弱之军,难敌萧左军铁蹄。大寒夜,萧左军队攻入王宫,国主携宠妃、幼子几人匆匆逃离,唯长公主赵瑜执意坚守。

赵瑜{熙和二十六年冬,大寒夜。}{夜已极深,因烛火无人照管,宫室之内一片昏沉,只见得身前婢女跪伏于地,道萧左攻入临川,恐不一时便要攻入王宫。自己斜倚榻上,一手支着额角,莫名心生恍惚,想不起她名姓。只想着扶湘服侍多年,比之起居琐事,更为自己收集传递消息;待得查明她是潜伏卫国的间谍,正值萧左起兵,隐隐亦知赵卫王室已至穷途,也懒得去查她是何人指使,只教人处死便罢,自那之后,便如去了一条膀臂。}{此时王宫之中早已一片混乱。父亲带了几名宠妃及幼子逃走,余人各自收拾细软,或顺手牵羊些值钱物件一并带走。自己宫中侍女也只剩得眼前这一人了。想到此处,唇边泛开无力笑意,只轻声打断她}不必再说了。你也走罢,若有造化能逃,便逃罢。{那婢子闻言一愣,只怔怔地抬头不语。自萧左步步进逼临川,长公主一日更比一日焦躁,直如一头瞎了眼的老虎,一味胡乱撕咬,这些日来杖责、处死数十人,已逃了的宫人之中,惧怕于长公主那雷霆之怒的亦非少数。此时乍闻这般轻声细语,反倒惊讶不已。}{自己却不暇理会她,只挥手令她退下,方下榻去一一剔亮灯火,又细细梳洗妆饰一番。对镜端详片刻自己妆容并无半分瑕疵,方起身取来一柄小小匕首。那匕首鞘上满饰钻石珠宝,一望即知价值连城。这种匕首刃薄且脆,难以与人拼斗,多用作装饰。只不过必要之时刺入心口,也保全得一人清白。一面想着,一面将那匕首藏入怀中。右手一挥,便推倒一座烛台。}{眼望着烛火落在委地垂帘之上,片刻间便熊熊燃起。恍惚想起不曾问及前线战事吃紧,殷展可还安好——讥诮对己一笑,大难来时各自飞,我又何必多问自取其辱。}{缓步步出寝宫,不过绕去清江里略停了停,一路走往宫门去。身上衣衫虽则华贵,但于此冬日深夜,自然难抵寒风,却心口火热,不觉寒冷。}——————————————————————————————————————[大寒夜,巍巍卫宫,火光冲天。]
[云苍枪划地,回身一举,矛头直刺入眼前叛军胸腔,一瞬血花飞溅,泼洒在白雪皑皑的宫道上,分外刺目。][借此冲力,后撤一步,回至金吾卫的围守之中。长枪横空,众卫齐呼,挺身执刀,尽力顽抗。][忽而自守军后方疾来一人,正是自己的亲信刘宇,但见他辨不清的满面污血,双眼赤红,声已嘶哑]大将军,国主已安然送离,余等皇嗣业已着人奔离,唯长公主遍寻不见——我等是战是退?[虽则众士置若罔闻,执着持刀抗衡,然而叛军入宫者渐多,终显颓势。][左手一扬,号令将士会集,抬眼扫过一周,近乎冷然地对刘宇下令]刘宇,领金吾卫退离!离宫后就地解散,或降或走,悉由己便![话落长枪一扫,已向着内宫方向退出众人的围守。刘宇一惊,大呼]将军!你不能![目光淡淡望向他,握着枪,朝着众人缓缓一拱手,却是一句]诸位多年随殷某出生入死,而今以后,再难同袍,来日雪落梨花再开时,莫忘奠我薄酒一杯![刘宇闻之竟不能言,涕泣纵横,面上血泪模糊,眼中颀长的身影隐约去的远了。良久,终扬手下令]众将士,随我退出王宫!……[内宫之中呼天抢地,人人奔逃,已如乱麻。只身倒提长锋,冒着风雪,逆人潮而来,每一步都走得沉重却又无比笃定,终于,脚步停驻在国子寺前,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簌簌风雪中的一袭红裳,亭亭玉立——摇摇欲坠。她正立在那株国子寺里唯一的梨树下,此时树木已是冬雪覆盖,在寒夜中摇曳耀目的白。忽而风来,树桠上一蔟积雪即下,她却不躲不避。]
如此红颜,何为不惜。[向她走去,相近时轻叹一声,眼神淡极。]——————————————————————————————————————{行走寒夜之中并不多久,脸颊脖颈等处皆已冰冷麻木。只觉脚下越发难行,不知何时起始纷飞的大雪逐渐堆积,仿佛意欲盖去这座伫立近百年的宫殿。{恍惚之中不辨方向,忽觉自己偏离宫门方向已远,眼前建筑乃是幼年读书之所。那时父亲拗不过自己,只得由着自己虽是公主之尊,却混在一众王公贵族之子间一同念书,读些兵法史籍。那王族之后,多是些无能纨绔,即便是自己兄弟手足,也瞧不入眼中。唯殷展萧左二人出类拔萃,与别不同。}{缓缓移步入内,见昔日热闹非凡的庭院楼宇之间,残雪上又覆新雪,屋宇内一片昏暗;院内植物花叶尽凋,只余枝桠,也是白雪覆盖,令人只觉冷落凄凉。怔怔向着那最为粗壮的一棵大树行去——那本是院中唯一一棵梨树,但开花之时,树冠遮蔽半面庭园,风来落英如雪,自己当年便极为喜爱。}{忽而男子之声入耳,一惊回首,却万万想不到竟会是他。自己仿佛忽然有了知觉,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先前落在身上的雪早已融了,浸入锦衣玉服之中,似是将身子最后的暖意也夺去了。只见眼前之人倒提长枪,浑身浴血,神色却仍是淡漠不变。忽而想起当日年少,同窗几人,春夏之时常在此树下谈笑玩乐,也曾寻了好酒埋在树下以备冬来品尝……只似一晃神间,天地已然变色,相对的彼此也非曾经的少年。}{想及此处,心下酸苦,眼中便欲落下泪来,却是蝶睫微微一颤,便掩了下去。}赵卫已经亡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念头早在心里默念了千百遍,若无赵卫,赵卫的公主此身此命又有何可惜之处,又何必一叹。}别人死的死,逃的逃。你同他们不一样,不必葬送在这里。{双目定定凝视于他,这番话说来语音低沉,亦是说得极为淡然。大将殷展,是帝都苍淮亦知晓的名号,只需换一位主上出仕别国,他自可享得高官厚禄。}——————————————————————————————————————[狂风乍作,吹得一袭白色战袍猎猎作响,见她几乎趔趄了一下,恍惚间要随风而去,抬眸正对上她亦是淡漠的双眼,再不见昔日的凌厉。][远处人声渐殁,隐约可闻叛军刀戟砰然,有迫近之势。这一刻暴雪倏至,即使如此相近,却也觉得看不清她容颜。便抬首去望那株梨树,风雪中仿佛要望尽当年,国子寺梨花盛放,彼时年少,倚树共读。]
[待她道尽所言,方回看其人,目光丝毫不避,看进她眼中,忽然地,少见的笑了]故而,我该全你公主的意志。可你如今已非卫长公主。而我……[目光一瞬含了温意,还未染上眉目,便忽转凌然,而后自己猝不及防一转身,手上一扬一递,长枪已出,国子寺前探出身子的一叛兵轰然倒地。此时,复续前话]
亦非护国大将军。
[国子寺外,嘈杂声愈发逼近,铮然的兵器声随风雪灌入耳来,怎及闲话更多,携过她便疾步往寺前去,方至那叛兵身上攉下长枪,抬眼便见得弯折的匝道处,恍惚的火影。遂撤身护住她,握枪于胸前,退回寺内,语气平静的仿佛并不曾想过即来之祸]卫大将军自可另觅高就。然则,殷展不会。——————————————————————————————————————{那一句难得带笑道来的话尚未听罢,忽见他手一起,转眼间长枪刺出,立毙那叛兵于眼前。未想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快,且自己还懵然无知,死生之事虽已见得多了,亦不免面色大变。}{臂上一紧,已为他拉着往院外去,隐隐想着他可是仍存着逃生之念?抬眼便见火把之光映于宫墙,大批叛兵转眼即到。二人返回院中,只听他又是语气淡然一句,听在自己耳内,却令得自己心口一热,霍然转首向他望去。想卫国已亡,幼妹迷恋叛军首脑弃家私奔,父母兄弟亦早已逃离宫中;本觉自己已是孑然一身,未料他竟愿如此相随相护。}殷展,你当明了,即便家国倾覆,赵瑜的路仍然只有一条。{自他此番回返,自己只以“大将军”呼之。此时唤他名姓,又身居国子寺,终不免忆起当年娇憨少女与那英武少年,只惜时光不再。}{当日自己虽仍年幼,却已是生成一副霸道性子。约了他至一僻静所在,只拿纤纤细指一点他:“殷展,本公主要赏你一恩典,准你做了本公主的驸马,你跪下谢恩罢。”神态倨傲,但一张小脸早已羞得满面红霞。谁知彼时的他已带了五分今日淡漠之态,客客气气一句“微臣不敢高攀”便将自己一口回绝。}{当年的恼羞成怒,经年累月,不知尚存心间的是情意或只是不甘。如今一扫自己所着鲜艳华服,又望一眼他白袍浴血,忽觉有几分像了男女成婚之时的喜服。}{一念及此,只觉五味杂陈,倒令自己忽生笑意。眼见火光已映入院来,胸中豪气顿生,双眉一扬}只是不多带上几个贼子陪葬,岂非太过窝囊!{一面道来,一面抽出所藏匕首,神采飞扬之际,仿佛仍是那个生杀予夺的长公主。}——————————————————————————————————————[纵不论君臣,本意也是想护她离宫,但见如今形势恐难插翅,虽素日治军最惜人命,昔日也曾被萧左笑言心慈,可每逢绝境,又偏偏最会生死看淡,正或是应了一句:无可奈何。于是眉目一敛,与她接肩相靠,听得她最后一言,不由微笑]你若做不得长公主,日后做个占山为王的女大王也是好的。[笑得很轻,这一笑间微微眯眸,耳畔更加清晰地传来叛军一众愈发逼近的声响,顷刻之间,一队人马已驻于寺前,为首的小头领显有一惊,低头看了眼倒在寺前的尸身,啐了一口便举刀]杀了他们![众卒听令,舞刀作势即要扑近。][自己这边神色竟也淡漠,一瞬忽而睁眸,眸中的火灼人]你杀得了我么。[那小头领却是楞在原地,而士卒们不明所以,已冲涌而来。刀,已在眼前。][右手不过一个虚晃,云苍已然调转矛头,旋即踏出一步,全力一刺,复旋身一勾,横扫一周,最先围上的一群士卒纷纷倒地,这一招惊的后来人不自主的后退了几步,踟蹰着莫敢上前。][持枪对峙,目光稍稍偏移,淡看了眼赵瑜,这一眼一时难辨情绪,仿佛已无悲喜,却又有千丝万缕的情绪。]——————————————————————————————————————{自己虽是撂下豪言壮语,但究竟是宫中养尊处优的弱质女流,想着那叛军个个皆是粗猛汉子,不免心中惴惴。听得他前一句,不由亦是微微一笑,不安之情稍减,心中却在暗想我若是女大王,又何从与你相见?柔情不过转瞬,叛军已至眼前。听得那头目扬言格杀二人,自己亦有怒意,忽闻身侧之人语音淡淡,长枪挥洒自如之间,已杀伤数人,余人惊惧于此,一时不敢上前。}{抬眸望向其人,不想目光正对,一望之下,只觉他目光蕴着情绪千万,辨不清头绪。自与他相识便知他为人淡泊,及至此次与他相见,知他不喜自己种种所为,望来的目光与其说是冷,不如说是全无感情,直如望着一石一木无异。此时眼望这一双眸子,千万言语转过心中,一切都无从开口,一切彼此都已明了。}{叛军中却有人在此时大喝一声,竟是余下兵卒尽数一拥而上。自己为殷展护在身后,但见有一格外高大威武之人人向他背后扑来,瞥见殷展忙于应付正面攻上兵卒,只在这须臾之间,自己看准那人咽喉附近铠甲相接之处,见他长刀高举,缩身闪入他胸腹间空门之处,匕首刺出,毫未犹豫。}{腥热鲜血泼溅自己面上,方知这鲁莽一击竟而得手,忙自抽回匕首,后跃一步至殷展身后,见那汉子身子摇摇软倒,方觉全身战栗,只得紧紧挨近殷展身边。}{此时叛军又有几人死伤,所余不过寥寥,但听得国子寺外人声越发扰攘,知叛军已是越聚越多,但有身边之人,觉其体温炙热,便心中安稳,即便赴死亦是慨然迎上。}——————————————————————————————————————[顷刻之间那壮汉倒地,不由心中也颇为激赏。思及赵瑜一贯便是人如其名,有宁为玉碎之决绝。便也放心踏前一步,侧身一个回刺,勾手猛然力扫,斩下眼前几人。][此时,乱军之后忽有人道]前面的可是殷大将军?[挽过一记枪锋,将矛头刺入面前人胸中,缓缓回道]正、是。[叛军后方让出一路来,眼梢一抬,见得一人正往前来,却是萧左的学生—阮般。][阮般步步向前,辨认了一番,方郑重一拱手]师伯,学生阮般,奉老师之命,恭迎师伯一会。[收手握枪,眸子清淡,将他逡巡一番,一时,退至赵瑜身侧,才平静道]阮将军之好意,殷某心领。萧左是我师弟,所教你的,却非我师门所承,劳你这一声师伯,难当。[阮般眸子几转,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转了话]老师昔日说过,殷大将军非为卫仕。今夜入宫,也曾嘱咐我等若遇大将军,必邀与相会。既是如此,殷大将军何须兴师动众,且由我等伺着同去,日后,也未尝唤不得一声师伯。[且聆阮般说辞,唇角已微微泛起一抹玩味,萧左知我非为卫仕,却也决不会道出邀与相会之话。昔日卫城外一别,已是师门永诀。他或言遇殷则避,或言遇殷则杀,兄弟二人断不再见了。这阮般正是不知前情,才自作聪明道出这番劝降之词。也罢,正可了我一桩心愿。][雪,虽不如适才暴虐,却仍下的细密,纷纷扬扬,不由教人抬头去望,一刻,语气波澜不惊,对着阮般道]如此?殷某知道了。只是天寒地冻,殷某携女眷在侧,可否先借酒一盏为我等暖身。[阮般岂有不从,扬手命人去寻了酒来奉上。掷枪于地,接酒在手,杯酒温热,在寒夜雪天中漾着丝丝暖意,夜空中的细雪静谧落在盏中,还未教人看清雪花的模样,便转瞬随着热气又一次腾空。][安然转身,却是走近赵瑜,所有的前尘,所有的旧话,说与不说,已无区别。于是对她递盏,耳畔萦绕的,多年前,她轻声柔语的一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今夜雪酒,与你共饮。——————————————————————————————————————{岂不知自己二人目下已是困兽之斗,只因心中执念,仍不屈奋战。此时忽闻军中一人呼殷展名号,不知他是何用意,只握紧了匕首,紧挨殷展之侧静听。}{听得二人对答,心下疑惑,他师兄弟二人的内情自己所知不多,但眼下双方是敌非友,这姓阮的却口口声声萧左相邀,当真不知是何用意。而殷展眼下竟向他要酒,更令自己迷惑不解。}{听得殷展长枪落地之声,心下猛然一颤,只觉他在强敌环饲之下竟将兵刃抛在一边,大觉不详。还未开口,已接了温酒在手,方觉自己手足早僵冷如死,此刻酒盏温度也难令其稍暖些许。见他走向自己,低沉一句,亦是想起昔年一句邀约,却因世事难料,总有种种牵绊在内,竟耽过这许多年。}{心内一片柔软,亦是走近几步,持盏与其轻轻相碰。}旧约得践,我——死亦无憾矣。{此话说来,其实已是诀别之意,也是教他安心离去。自己心愿已了,仍是愿他得以全身而退,安度此生。于是举盏一饮而尽,酒液入喉,像是一把火沿着喉咙烧入脏腑,烧得眼中也热了起来。目中不由泪光隐隐,却仍是强自抑制,只勉强笑颜相对,退开几步,示意他不必回顾。}——————————————————————————————————————[烫酒入喉,激得心中泛暖,望一眼她笑靥如花,退立身后。心中长久悬空的一处终于落实。长己一生,逆势而为,不过是维系自己心中的“仁”,卫室衰亡是早已预料的事,而卫国的子民…殷大将军守护的够久,今日末路,殷展只想守护在一个人的身边。][撂盏转身,负手向前几步,眼角隐约含了笑意,对着阮般语气平淡]萧左应教过你,名将自古不白首。[忽而起势,化掌为拳直击阮般面门]护国大将军之名可辱乎?![言此不过为激怒其人,殷展于名利,素不在意,若今日为萧左在前,定不信此话,但阮般哪里会懂,只道触了逆鳞叫殷展使出杀招。慌乱之中忙撤步扬剑,周遭兵士见状,亦抽刀挥来。][刀剑入腹,仍是低眉淡目的样子,立于人群中,掌风虚扫,尽力一旋身,带的众人抽刀一退,这刀剑一入一出,身上甲胄即刻开出一朵朵绚丽血花,染透周身。][终于有些体力不支,身体几欲倒下,只觉眼前模糊,周围兵士不断步近,又是几刀齐下,身上痛感已失,只是隔着重重人群,偏首去望不远处那抹嫣红,明知已辨不清人,却仿佛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哀伤,一如那年,她出嫁的那夜,灯火璀璨,公主府的红墙外,自己隔着墙立到天明的无可奈何。][殷展,本公主要赏你一恩典,准你做了本公主的驸马,你跪下谢恩罢。]赵瑜……——————————————————————————————————————{眼望他步步走入叛军之间,兵卒见他走来便自行分开,又在他身后合拢,仿佛走入了一片深色潭水。此时碎雪随风飘洒,虽细如齑粉,但打在面上,仍觉痛若刀割。缓缓深吸了口气,沁凉空气一入肺腑,将方才须臾暖意尽数趋尽。知他与自己相隔已远,仍持方才笑意,只愿自己在他眼中仍是那娇美如花的少女。手却悄悄抚上匕首手柄,暗下了决心。}{忽见叛军中间大乱,变故陡生之下,只见那刀剑齐下之状,一声凄厉惊叫如同一块坚冰堵在了喉咙口,竟而发不出来。二人相距虽远,但仿佛听得他一声轻轻呼唤传至耳畔,又如烟飘散。}{待到回过神来,自己已不顾眼前武士手持利刃,身披坚甲,只听得自己厉声呼喝,一面拼命将面前人墙推开。众士兵慑于自己形同疯妇,渐渐让出一条路来。}{不过片刻之遥,自己曾想着他战衣染血,与一身朱红锦衣的自己并肩而立,好似喜服一般。如今那战袍之上再添血色,却令自己双目刺痛,方才几番压抑的热泪涌出,连手足也软了。脚步几近踉跄奔至他身畔,见其人欲倒,下意识便伸手搀扶,但足膝瘫软,再难支持,只得跪坐地下。只觉他铠甲沾血,一片温热湿黏,咬牙使力将他上身仍护在怀内。}{方一低头,自己眼中泪珠先滚滚落下,一片朦胧之中,只见他仍是神色平淡,却含了一分笑意望来,似已不能出声。此景映在眼中,只觉肺腑之间剧痛殊甚,想要大声呼叫,又想将胸口翻涌的一口热血喷出。心中已是模糊,却想着他方才眼神。他明知自己必要一死殉国,便如此相护相随。只闻得头顶年轻男子之声道: }“这女子也是赵卫余孽,死不足惜!杀了!”{闻言霍然抬头,双目赤红,死死逼视于他。猛抽出匕首,余人见自己神色狠厉之余更是凄楚,有胆小的竟不由自主退开几步,那阮般也一时怔愣。见对方如此,冷笑数声,扬声清楚字句道来。}我赵瑜、岂能命丧宵小之手!{话音未歇,已持匕首回手刺下,正是心口要害。热血涌出,浸上他衣袍,想二人此生错失,但死时鲜血交融,也算得偿所愿。他不知何时已是双目微闭,那笑意却仍在唇际。不由更紧了紧手臂,眼前已是阵阵发黑,身周渐冷,唯有怀中之人身上所余热气可暖得一二。}殷展……殷展……

{口中尚自喃喃,却再无人听见。阖目将额头抵在他颊边,只觉面上泪痕已冷,耳畔人声渐弱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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