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初到望山坡 能能捏泥人
事情暂时得到平息,只是端晴有一种无法臆测无法揣摩的心思。而锿,又回到了孤独的状态,一个人到处散步,像个文士,其实只是身边没有伴侣。而能能不知道整天到哪里耍去,反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天,锿决定去找能能,有事。
探花府里搜了个遍,像找丢失的钥匙似的,找了个遍,没有能能的影子。柴房的门长期未关,能能也不在里面。
探花府本来还是有些大的,瞬间小得像一个碗似的,这么大个活人,就是不见他。
锿又去了荷花池,锿担心万一碰到端晴怎么办,尤其是在找到能能以前就碰到了端晴,那就是大错大谬了。
可锿,还是想去碰碰运气。
到了荷花池,在视野最开阔的地方,一望,不见能能。而后锿去了那些角落,依然没见人影。
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竹海亭,锿是不敢去了,那个地方阴气重,如无必要,他绝对不会再去。
王宫里,锿去过地方很多,锿没有去过的地方,更多。思来想去,考虑半天,锿不知道该到何处去找能能。
而他心里火急火燎的,必须找到能能,而且要先找到能能,不能碰到其他人。
终于,锿到了一个叫望山坡的地方。这个地方他听说过,听端晴说,也听明秀说过,到了这个地方,锿才蓦然回忆起,听能能说过很多次,碰面的时候嘴里经常念叨这么个地方。
其实望山坡就是一片杂树林,疏密没有规律的一片树林,树种杂七杂八的一片树林,不开花不结果的一片树林,有的高有的低的一片树林,山顶是一片草地,只是因为在山脚看不到树,锿才下的这种定断。
这座小山并不大,高不过三四百米,坡度也不陡,而是在里面走着,远远近近左左右右都是树干,瞬间觉得这里大了好多倍,像是在草原骑马的感觉。
上山下山都是没有路的,树与树之间都是路,鞋附近的草并不茂密,应该是树接受了更多的阳光的缘故,所以树下的草大都低矮,偶尔冒出来的一两根长长的草,会顿生好奇,好生奇怪。
只是能能没事到这地方来干嘛?
锿依然按照原先的速度上山,只是此刻过分留意身边的树。还有李子树,只是长出来的李子,看上去知道是李子,可是如果拿去售卖,根本没人会买。个头小不说,颜色都是生青色,看上去咬一下会酸掉牙的那种。还有油桃树,梨树,梧桐树,洋槐树,苹果树,香蕉树,可都长势不好,有的枝干长偏了,叶子也是灰绿色的,看上去没有勃勃生机,仿佛褪色的绿色颜料。
还有很多锿不认识的没见过的树,他也不多理会了,反正果子不能吃,看了也白看,索性快步上山。
可是能能无缘无故到这个地方来干嘛,而且经常来!
到了山顶,果然是一片草地,还颇平坦,有一个院子大小,草长得茂盛,有膝盖高,半上午的时分,草茎上还带着大颗大颗的露水。
而能能蹲在草丛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能能背对着锿,也没听到什么,专心致志地玩着手里的东西,脸上有汗水还有泥水。锿轻手轻脚走过去,能能什么也没有发觉。
直到锿站在了能能的背后,一个高大的背影,一个低蹲的身影,能能也没有发觉背后有人。
这个该死的能能在干什么??
这个该死的能能在干什么!!
能能蹲在地上,手里玩弄一坨泥巴,不是干硬的泥土块,是和了水的那种稀泥,小孩子用来塑泥人的那种。
没错,能能就是在干这个。
膝盖下面就是他的“作品”,一个圆乎乎的头颅,一个圆滚滚的身躯,还有腿,很短,看上去根本没有大腿,小腿也只有一半,手臂老长,挨着地上了。
这谁呀??
锿不禁把这句话吼了出来。
“锿——!”能能慌张一回头,脸红涨了,眼里闪烁着光芒,又说:“锿,你怎么偷看别人??”
“你又不是在洗澡。”锿说,慢慢蹲下来,和能能并排着蹲着,说:“再说了,我又不是没看过你洗澡,我们都是男人。”
“可是你也不能偷看没穿衣服的明秀呀。”能能说,赶忙把泥人捏得稀烂,仿佛是鞋踩了一下的样子。
锿尴尬一笑,心里有话说不出。
能能的脸依然红着,也说不出话。
“好吧,这是明秀,这就是明秀,可怎么都是四不像。”锿说,看着能能的眼神,他是什么时候和明秀搭上线的,天知道。
“你才四不像,你不像人,你不像人,你不像人,你不像人。”能能把锿的四不像诠释得很生动。
“那我像什么?”锿看着能能,留意着他眼神里一丝一毫的变化,至于心底的事情,暂时放下了。
“你像锿,你像锿,你像锿,你像锿。”能能说,转过头去,继续玩泥巴,可怎么都玩不起劲。
“我本来就是锿,能能,我本来就是锿,这个假不了。”锿说,小心翼翼,从来没见过能能大动肝火,在两人之间。
“谁管你是不是锿。”能能说完就继续玩泥巴了,又是捏泥人,捏的是谁反正看不出来,只是是个大肚子,弥勒佛般的肚子,脑袋很小,就像足球上放了一个乒乓球。
“我本来就是锿,傻瓜。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痴情的人,明秀知道你的存在不?”锿问,小心翼翼地,但心喜的表情控制不住。
“怎么想吃我的喜糖了?”能能说,脸也不红,继续说:“你就是。”
“什么我就是?”锿摸摸脑袋,看着能能手中的泥人,依然是四不像,也不知道他这话对谁说的。
“说你呢,你以为我对着泥人说话啊,我说的就是你。”能能说,嘴唇歪了歪,扭了扭,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你到底说了什么啊,怎么现在我变成了傻子了。”锿说,哭笑不得,依然在笑。
“不准在明秀的面前说我是傻子。”能能说,异常严肃。
“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你是我弟。再说了,不说谁也是心底明白的。”锿说,又哭笑不得,但内心尽量保持平静,不让不必要的言语冒出来,这对能能是一种打击。
“你识趣就好。”能能继续捏泥人,却一不注意,把肚子给捏凹进去了,成了个葫芦腰。
“这样不美了,能能,瞧瞧你捏的什么货。”锿说,学着能能刚才的样子,一掌把泥人给捏得稀烂,鞋踩了似的。
“你好恶心哎,锿。”能能并未多加责怪,只是把泥土合起来,捏成一团。
“好吧,我恶心,我恶心,你的明秀是个靓妹,是天底下最靓最靓的靓妹,行了吧!”锿说,还是哭笑不得,只是脸上都看得出来了。
“这还差不多,算你识相。”能能说,又玩起了泥人。
“你成天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泥人?”锿问,也捡起一把泥,自己玩起来,可地上的泥明显干了很多。
“水从哪里来的?”
“露水。”
“哦,露水捏泥人,妙哉。”锿说:“天天不见你人影,就在这里?”
“谁天天来啊,我只是偶尔来,最多三天来两次,不是天天都来的,锿,没事不要瞎扯。”能能说,兴高采烈,继续玩泥人。
“好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不,三天闲逛,两天想明秀。”锿说,想起了端晴,他和端晴之间不知道怎么了,一步一步错,错到现在。
见锿不说话,能能说:“你就是!”
“到底什么我就是啊??”锿哭笑不得,这是认识能能以来,两人之间,他最聪明的一次,会回想刚才的话语。
“你就是个痴情人,还说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样的痴情人,蠢猪。”能能微微一笑,仿佛在场的有四个人,而不是孤孤单单的两个人。
“你才蠢猪呢,好好说话,能能。今天你确实很能,说话都和一般人差不多。”锿说:“怪不得最近见你是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三五天都不见你。”
“你还不是没事,一天到处乱逛,闲得发霉了。”能能说,看着远方,那里只有一片瓦蓝的天空,一条线状白云,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我来找你,就是有事,没想到你果真在这个地方。”锿说,慢下心来,说自己想说的话。
“那你干嘛在这个地方来找我,你可以去竹海亭找我啊,反正总是你先去那里,然后我跟着去。”锿说,第一次这么正经地搞怪。
“别,那个地方晦气,能不去,就不去,反正我不想再因为任何事情到那里去,除非关乎别人性命的事情,我才会再去。”锿说:“早就听你念叨这个地方,没想到你果然在这里。”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离开了。”能能说,玩着手中泥土,可是玩了半天,也没有弄成个模样。
“干嘛,驱逐令呀??能能,你大个了啊。”锿用手指戳戳能能的脑门,说:“我到这里来,你一声大哥都没叫,还赶我走。”
“你不是说你有事找我吗?”
“对呀!”
“说吧!”
“能能,你什么时候这么平凡了。”锿说:“你知不知道多方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老是听人说,明秀都跟我说过,多方可以随意进出王宫,根本没有人拦得住他,不知道为什么,守城门的士兵似乎是吃闲饭的。”能能说:“你来找我,就为了找他?”
“你干嘛不直接找他?”能能加了一句。
“他是你亲哥哥呀,血浓于水的亲哥哥。”锿说,客气地笑笑,仿佛国际友人会面。
“哥俩聊什么呢?”说曹操,曹操到,多方刚刚走到望山坡的山顶。
有些事情在心底,有些事情搅乱了心绪,但锿毕竟迈出了勇敢的一步。而端晴不在这里,而明秀不在这里,多方却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影响了好多人的大局,包括砺石那个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