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
她发现自己怀孕时,胎儿已经两个月大了。
“你必须让它爸爸知道。”这是她最好的朋友米兰达刚一听见这消息时的答话。
“可是它没有爸爸呀。”她无可奈何地回答。
“小孩怎么可能没爸爸呢……就算没爸爸,一般的说法是爸爸死了,活着不知道他是两三个男人中的哪一个,可是也不可能没有啊。”米兰达极力控制自己的语气,把不信任的情绪往下压到最低。她已经给与她最多的包容和信任了,她自己都觉得,这种信任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这孩子,就到了我的肚子里。”她几乎要哭了,“没人会相信我的,我知道。”
“你别哭,你要先把事情说清楚啊。”米兰达像犯错误的孩子似的说。
“我知道你没有错,可是我跟你说了,我只跟你说,并且我没有别人可说,可是你也不相信我。”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话,语声不时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大的抽噎盖住。
“好吧好吧,我向你道歉,那,我该怎么做呢,你需要我做什么?你只跟我一人说,可是我忽然觉得我不知道该为你做什么。”米兰达拿出藏在心底里面的真实声音,因为她已经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如果任何一个人,听见她这种哭诉,想必也就最多能做成现在这样。想要把她从哭泣中拉出来,或者让她说明白情况,实在太难了,还不如把真实的感觉直接表达出来。
“你来看看我吧。”她努力地使这句话从难听的哭声中挣脱出来,“我也没有办法。”
“好了,怀孕的人,听说不能哭的,你先保重,我这就来。我要买车票,怎么也要一天才能到,你等着我,别伤害自己,好吗?”米兰达用母亲一样温柔的语气说。
“好。”她点头答应,同时努力地想停止哭泣。这种努力让她又大声抽动了好几次。
“她怀孕了,我得赶紧去看她。”米兰达跟电话机旁边偷听的母亲说。
“怀孕了,那也不用哦马上就去啊。怀孕怎么也有十个月,哪天不能去看?”米兰达的母亲说。
“奇了,她说,孩子没有爸爸,她还是个清白的姑娘。”米兰达无奈地摊摊手,“她这么说的,哭的不像样。”
“那你去能怎么样?帮她找孩子父亲吗?还是陪她去医院打掉?”米兰达的妈妈皱起眉头,对这两个孩子的行为同样的怀疑。
“这些事她想做我都要陪着她呀,她也没跟别人说。”米兰达边说,已经开始照着镜子在整理自己的脸,好像马上就要出门了。
“那你自己的事怎么办呢?”米兰达的母亲用手扶住穿衣镜,好像很疲惫了一样,但其实她刚刚睡醒了午觉。
“我会好好安排的。”米兰达说着,慢慢地从穿衣镜边走开,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实在太有趣了。”她想,“竟然有这种事。”米兰达怀着一种猎奇心,很想到她那里探个究竟。
火车只有晚上九点零七分发车的那一班。米兰达已经想好了,就按照她哭得那样子,就算去了,只不过是帮忙寻找孩子父亲,也一定是这一辈子遇不到第二回的,不去岂不是可惜了!今晚的火车票必须买到。
“你好,请问,今晚九点零七分的火车票还有吗?”米兰达在电话里问。
“有,要几张?”电话另一头顿了顿,肯定地回答。
“就一张。”米兰达说。
“有一百块钱手续费。”对方说。
“可以,帮我订一张吧。”米兰达很大方地回答。
“名字。”对方问。
“米兰达。”米兰达说。
这个人是一个票贩,他有几个团伙,他是负责在火车站发车票的,这个团伙中的其他人也会接到订票的电话,他接到的最多,他会让另一个人去买票,然后由他发给订票的人。找别人买票的,也从他那里取票。
也怪了,当天的票,只有他们几个人买得到,不找他们,任谁,都得提前一个星期。
米兰达收拾好行装,准备吃晚饭再看一会电视,八点就从家里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