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医院的走道上挤满了人,坐着的躺着的,忧愁的叹息的,发呆的睡觉的……
我没有看到爸妈,直到叔叔叫了我一声名字,我才在人群中找到表嫂和叔叔。看到表嫂通红的双眼、滴在眼角的泪花顿时就让我酸了眼角。大表姐带着隐忍的微笑关切地问我在福州的日常,只是谈到受伤的弟弟时还是红了眼框。
大家时不时地看看时间,等了一天只为走进只开放半小时的重症病房。
表姐和表嫂看见表哥的一瞬间就哭成泪人了。
那个身强体壮,见到我第一句话一定是“嘿嘿嘿,表妹,有没有想我啊”,然后慈爱地摸摸我的头,向我问长问短的圆嘟嘟的表哥。
头上插着七八根各种不同大小的管子,周围包围着冰冷的机器,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头皮发紫地躺在重症病房里。
很难想象在钢筋触碰到眼睛的一瞬间会使怎样的疼痛。一想起来就眼睛发酸。
表嫂拼命的喊着表哥的名字,确认他是否有意识,想让他抬头看我们一眼,又怕不经意的动作会弄坏伤口。后面的人儿也是满含泪花,双手合十,不断祈祷。我本不信佛,但每当这样的事情发生时,又多渴望真的有佛祖的存在。祈祷他好起来吧,保佑他顺利康复吧,求求您了……
不管经历多少次,我还是不习惯探病。面对这样的哀恸和心疼,我只能默默地看着,祈祷。
和表哥隔床的一位病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不管隔着双层玻璃板外的亲人们如何呼唤、泣不成声,依旧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病人稍稍动动手脚都会让家属心安不已,可是为什么有的人连这样的请求都做不到。
幼小的孩子边抹眼泪边喊着“爸爸,别躺着了,醒醒啊,和我说说话呀”……白发斑驳的父母已经哭软了双腿,被搀扶着拉出ICU,仍旧无法从情绪当中恍过神来。
这就是医院,它可以让多少人的心变得柔软、让人变得坚强又柔弱。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从医院回来,我都特别虚。那些之前可能会让我恼火不已的事,都会变得没什么大不了。好好好,没关系,行行行,仿佛失去了说不的能力。
再看看爸妈,从前我多么依赖的两个人。现在我却要教他如何看公交车站牌,如何放大手机里的字体。
有那么一瞬间,就想这样呆在他们身边,去他的成长,我们就这样一直生活在一起不行吗?他们不老不行吗?我不长大不行吗……
妈蛋,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样多愁善感。
2016-0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