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

直播前，她细细地花了一个妆。

23岁的年纪，略施粉黛，已足够明艳动人。

对着镜子，她眨眼，俏皮一笑。

这是直播的第三个月，每日直播，可看客却寥寥无几，她数着钱包里的钱，唉声叹气。

手机里，一条热搜推送，让她若有所思：“妙龄少女为情自杀”点击率有几十万。

房东报的警。

两位警察来了，一男一女。

房东说：“小姑娘是做直播的，很乖巧的，房租付了半年。日常我也看过她的直播，这马上交房租了，我跟她v信联系，她一直不回复，就打电话联系她，结果发现联系不上。于是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结果发现门居然没关，推开门，小姑娘就睁着眼睛，在门口倒着……”

“接着，您做了什么？”女警察问

“我推开门，一碰，人都硬了，我就报警了啊，然后你们就来了啊。”房东感觉受到了怀疑，有点激动的辩驳。

“您只有这一套房子出租，还是有其他的房子？”男警察问。

“我还有几套房，都在出租。”房东说。

“现在你们该关注的不是这小姑娘怎么死的吗？问我这些干嘛？”房东有点不安。

“您好，案情需要了解的情况很多，具体原因不方便透漏，感谢您的配合。”女警察安抚着房东。

房东不敢再问什么，他那点小心思已然藏不住。他是对小姑娘有点想法，可是打过几次电话，小姑娘都不想搭理他，他也就放弃了。只是看看她的直播，偶尔打个赏而已。

警察的问题，他机械地回应着，心里诧异，这小姑娘到底是怎么没的？

“你看这场半夜直播的回放。直播间的人数有什么变化？”男警察对女警察说

“从她哭的梨花带雨，说要为情自杀开始，直播间的人数突然间猛增了。”女警察看着屏幕里，年轻的生命，曾经这样鲜活。

“没错，房间里，其他地方的灯光很暗，她坐的椅子下，有两瓶包装一样，但物质完全不一样的水。”

“一瓶是喝了会口吐白沫的特制饮料，一瓶是百草枯。”男警察继续说。

“百草枯？”女警察问

“百草枯又称对草快、它是人类急性中毒死亡率最高的除草剂，国外已报告死亡病例多达数百例，多由经口误服致死，其中误服20%水剂30ml以上的49例全部死亡。国内己有不少急性中毒病例报告，经口误服20%水剂30ml以上者亦均死亡。百草枯可经完整皮肤、呼吸道和消化道吸收，但吸收并不完全，吸收后随血液分布至全身各组织器官，百草枯对皮肤粘膜有刺激和腐蚀作用，全身中毒可引起多系统损害，尤以肺损害较严重，可引起肺充血、出血、水肿、透明膜形成和变性、增生、纤维化等改变，氢(H2O2)等可引起肺、肝及其他许多组织器官细胞膜脂质过氧化，从而造成多系统组织器官的损害。”

“这样违禁的药物，她从哪里搞来的？”女警察疑惑

男警察拿出她的网上购物清单，眼神里透出犀利：“总有人挂羊头卖狗肉啊。”

女警察继续分析视频。

“从视频上看，她第一次拿出了百草枯，围观的人都在疯狂点赞。”女警察指着屏幕上的网友

“你看看这些聊天记录……”

“你怎么那么怂，你只能让男人欺负……”

“我打赌你不敢喝！”

“今天喝了我做你的榜一大哥……”

“小姑娘，拿个破瓶子就想骗流量……”

“孩子，别犯傻，那不能喝。”

“现在主播为了骗流量，就这么作秀了啊，我打赌，主播肯定不会喝！”

“主播喝一口，我打赏一百个银河之梦。”

“楼上打赏，我也跟，主播你敢喝，我就敢打赏一千个！”

“……”

女警官暂停了屏幕：“所以对于案情，你的看法是？”

“我们从外包装的指纹提取上，只发现了被害人的指纹。房间里，也只有她的指纹。提取一月之内的物业监控，除了外卖员，快递员到过门口，她没有出过门，没有任何人的到访。法医鉴定，在她身体里，发现了百草枯的残留液体。看她后来喝药的反应，迫不及待的朝门走过去，应该是在慌乱中拿错了药，想去自救，可是当打开了门，就毒发倒地，导致了死亡。”

“看她这样，那些在场的人都不管吗？当时直播间的人过万了啊。”女警察问

“你看那些留言，大都以为她在作秀。底下还有人夸她演技好，可以直冲奥斯卡的。等她离开了镜头，看客都以为她演完了，各自散了，但实际上，屏幕之后的她，已经生命垂危了。”

“门都打开了，可惜没力气呼救。”

“是啊，才23岁啊。”男警官叹气。

“那这案子怎么定性？”女警官问道

“自杀。”男警官说

“自杀？”女警官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说不出来。

“在报告上写自杀吧。媒体那边，为了避免造成不良的影响，一切都不予报道。”男警官说完，离开了。

女警察看着屏幕里定格的年轻生命，在报告上打上了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