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公子 北方姑娘

文/乌斯

【北方公子 北方姑娘】

北方的天一年四季都是湛蓝，阳光亮的刺眼。

 三年前她十五岁，第一次接触他时就像碰到了太阳，她吐了吐舌头，收回带有余温的手笑了，还好，没烫着。

 她是为了一个曾经的朋友才与他有交集的，加了好友，正巧看到是他的生日，于是发出第一句话——

 生日快乐。

 没一会儿他的头像开始一闪一闪，弹出一句——

 大笨蛋，是昨天。

 她看着一句充满孩子气的话笑了，好像他并不是她平日里看到的那样冷冰冰，反而有点可爱，大男孩儿与生俱来的一种东西，说不上来。

 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每天扎着自来卷的马尾来上学，班里的女生大多开始学会整理自己的发型，她好像并不在乎。

 他坐在她不远处，背影和后脑勺在她眼里还不是那么容易识别。他们在一个班里生活，没多长时间就玩在一起，成了很好的兄弟，没错，比朋友的关系再好一点。

 经常在一起的人差不多有十个，见了面他们两个之间说话次数并不多，算是很少，可在网上似乎卸下伪装，意犹未尽的说着生活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是没有自己的心事。

 时间过得很快，马马虎虎的她也渐渐的记住了班里所有人的名字，可她最好的朋友是他，她这样想。

 学校新开了选修课，所有人被打乱安排在固定的教室里上课，她写字时候习惯性嘟嘴，于是只见一个嘟着嘴的自来卷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疯狂的补着作业。

 她埋头专注，他站在她眼前，光亮忽然被挡住，她保持着写字的姿势抬头去看。他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左手摘了手套划过她扬起的下巴。

 冰冰凉凉的一触。

 那时正值冬天，北方的冬天，很冷的。

 可她没觉得冷。

 后来，她在自己的本上写过一句话——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我抬头看他，他低头看我，他身后好像有光，我怔住了。

 【北方公子和北方姑娘】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见了他会有些不好意思。

 有喜欢他的女孩她会暗自伤心，听闻别人说他喜欢谁谁，她不知真假就会难过。

 他们之间聊的越来越多，有一天踏入一个对两人来说都危险的禁区。不该谈感情的，尤其是对一个已经产生感情的人。

 你一句我一句的大概知道了对方的过去，很单纯的过去，她暗自庆幸着。

 略过一些来讲，到了高中的第一个情人节。

 那年的2.14很冷，每个人都裹成一个球，而她却有又一次血液沸腾起来。

 因为他们约定好了要在那一天装作在一起，逗同学们玩儿，看他们惊讶的表情，真的很好笑。

 “我们真玩儿，不玩儿真。”

 这是约定，他说的约定。

 那天之后他们几乎是各自归位，很快脱离这个身份，但是明显有些不对劲。

 她很遗憾，没有遵守约定。

 有一天他们又一次聊到了不该进入的话题里，他说的话好像是有要在一起的意思，也许是她经历过的世事太少，遇人不多，没懂得他的意思。

 然后，她鼓起勇气表白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他毫无音讯，一直到凌晨三点半，手机里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短信提示音，没有一闪一闪的提示，她以为是手机坏了，拔下电池，重启，拔下电池，重启。

 她哭了，意识到他是有心没有回应。她一直哭，天已经大亮的时候她像往常一样洗脸刷牙，简单梳梳头发拿起书包出门去了。

 那天可真冷，可她心里比初春的天气凉多了。

 红肿着眼睛，白着脸。她第一个进班，坐在位置上把书桌里的书全放在桌面上垒起来，垒到一个足以挡住他视线的高度，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个上午。

 那时旁边坐着她最好的朋友，帮她挡住他回头的视线，再狠狠地看回去，为她出气。

 大约十点的时候他托人传过来一张纸条，她保留至今，上面写着——

 昨晚我考虑过了，这三年我就你一个。

 她又惊又喜，不明所以的看过去，他正对她笑，如沐春风。

 这算是表白吗……她又一次趴回桌面，这次是开心的。

 一份爱情应该经历坎坷，小说男女主人公都是这么过来的，好的坏的掺在一起才能把爱情锻炼的坚不可摧。

 她坐在位置上一直都没反应过来，下了课他走过来帮她倒水，放学却没有一起走。

 他说她不能这样，他害怕分手以后会失去她这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朋友。

 他说友情上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会变成亲情的，那样比在一起更好。

 所以，这算不上分手，因为他们等于没有在一起过。

她经历了大喜大悲，埋头哭了一个中午，好不容易消肿的眼睛又肿回去了，好不容易从谷底捡回来的心又被丢下去了。

 这之后的日子很尴尬，他们都不曾主动说一句话。她渐渐听到了许多关于他的事情，一个姓李的女孩喜欢他，在班门口看过他好多回，想要表白。

 她没相信。

 直到她看到他们走在一起，放学的时候。

 那一刻她的心才算完完全全落在谷底，捡不上来了。身边的几个朋友劝她放弃吧，不要再坚持了，她哭着笑起来，说坚持还有用吗？

 她努力生活，努力把自己投入到原本的生活，原本没有他的生活。她非常想让一切归位，宁可从来都不曾喜欢过他，也不要这样见了面却默契的避开。

 她不要这样。

 于是她给他发了一条长长的消息，告诉他自己的想法，还有他们本来就是朋友，现在是，今后也是，不会因为中间发生了什么而改变。

 是有多喜欢，才能甘心后退一步只做朋友呢，哪怕是看着他和别人幸福。

 他不喜欢那个向他告白的女孩，在一起没有一个月就分道扬镳。

 这是他为了让她死心，为了不要两个本来很好的朋友因为在一起而走进万劫不复的境地才选择跟那个女孩在一起，他尝试过，可是却并没有喜欢上她。

 她后来才知道一些事，一直他设身处地为她考虑而做的事。比如不让那个女孩去班里找他，怕她看了难受。比如跟那个女孩保持距离，保持很远的距离。

 后来，后来北方公子和北方姑娘如愿在一起了。

 她本就一米七的个子，他比她高出20厘米。

 在一起以后才发现他是这样张扬的一个人，他几乎是跟所有人说这是我女朋友，他把她介绍给了他所有朋友。他会在学校里目中无人的牵着她的手到处转，他会在休息的时候一边趴在桌子上睡觉一边握着她的手不放，他会在她低头发呆的时候偷偷探头去亲她。

 那是她的初吻，对此他的解释是面红耳赤的说：“没忍住……”

 他真的很喜欢她，他们高调又幸福。

 她从在一起的第一天坚持写日记，每天一篇，都是给他的话。她知道了被人爱着的感觉是什么样子，她也知道从前吃的苦都是值得的，她深爱着他，深爱着。

【南方公子 北方姑娘】

 他们之间发生了好多好多好多事情，有争吵。有原谅，有和好，有任性胡闹，这是变成真正的情侣的必经之路，他们深爱着对方，从没想过会分开。

 他坐着的时候总会抓住她的手不放，她说热，他不放手。

 他打球的时候总会让她去看，她没兴趣，他不开心。

 他复习的时候会在桌子底下玩她短短的手指，不亦乐乎。

 他逮着机会就去亲她，笑着看她满脸通红。

 他为了她的事情忙东忙西，因为她对自己的事情总是很马虎。

 他对她说：“以后我娶你，我们一起带豆豆出去玩。”豆豆是他最喜欢的小狗。

 他常常会让豆豆对着手机叫姐姐，他说以后我们三个一起睡觉。

 他出门的时候对着妈妈喊了她的名字，被妈妈逮个正着。

 他在她生病没去学校的时候半夜站在她家窗户底下，为了看她一眼。

 她打了耳洞，老是发炎，他一边愤愤的批评着一边买了酒精棉签把她按在座位上强行上药。

 他无数次说爱她，她无数次说爱他。

 她为他准备了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厚的本，里面一页一页画着他们的故事，那里面也有他们共同的朋友给他们的祝福。出现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如果你们不在一起了，我们就真的不相信爱情了。

 那是他的18岁，她在16岁的时候陪他过。

 她爱极了他，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从不懂事到懂事，他都在身边，一天不差。

 他们像一对夫妻一样相处，没有隐瞒，最真实的自己，好的坏的对方都清楚。

 他们想好了以后，规划好了未来，却输给了现实。

 高三毕业，他们的爱情无疾而终。

 用最直白的话来说就是，他不喜欢她了。

 高考之后他去了南方，她留在北方。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南山南 北秋悲】

 他似乎是放下了，她却在分开的阴霾里过了一整个夏天。明明窗外阳光明媚，可心里却已然寸草不生。

 有些时候你不懂爱情是因为没有一个真正爱着的人。如今他们就算分开，也会永远记得对方，那个在寒冬微笑着的少年，和在寒冬脸颊泛红的姑娘。

 梦到他回来了，他像以前一样笑着搂着我，临别时候轻轻一吻。

 大梦初醒，我怔怔的看着天花板，这个梦无比真实的存在过，存在于我的生命里。梦醒了，他走了，他已经去了南方，甚至都没有知会过我一声。

 什么叫无疾而终，相爱的时候爱惨了对方，分开的时候却连好好的道别都做不到。

 后来送他的本不知去向，写了两年的日记也没来得及送出去。

 我该感谢他爱过我，爱着我最真实的青春，尽管没到最后，我依然感谢。

 写下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已经十八岁了，他走了，我也该往我要去的地方动身了。

 爸爸妈妈相爱七个月结婚，厮守至今。

 姐姐姐夫相爱一年结婚，恩爱如初。

 如果我们之间再对一点，两年，是不是也就不会分开了。

 窗外大雨滂沱，我明明关了窗户的，为什么脸上的水滴还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2015.9.5

                                                    写于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