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留白
七月五日,后来的黎明,我在江南丝弦般的细雨里模糊入睡,一些零碎的阳光绕过尚湖浓郁的树影,在你足间顽皮滚动,你说也喜欢光斑,一群快活的精灵也会在眉梢游戏。
一只花狗入了梦,那时我们还住在茅草屋里,颜市农村里种植棉花,需要用尼龙薄膜搭棚,农家的狗喜欢撒野,经常破坏棉花棚,每到这季,会有很多狗会为此丧生,父亲出门挣工分前吩咐我把家里的花狗套住,等他下工了吊死它。我很喜欢它,又无能为力,用一块红烧肥肉呼唤它上了钩,确定是红烧肉,很稀罕,我记不起来那些天怎么会有肉了,还是刻意地编造出来的谎言?在印象里,哪怕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临刑前都能享受一顿酒食,何况是条狗。后来,我记住了吊在树杈上的它哀怨眼神,和最后绝望的挣扎哀嚎。
我还记得那条花狗后来腌了,没及时吃,出了蛆,要扔,被住附近的妇女要了去,洗干净照吃不误,那是个几乎没肉吃的年代。
后来有了只类斑点狗,我唤它疯子,圈养了多年后,挣脱铁链失踪;后来又有一条小狗跟我去青城埠,陪我好一段寂寞的安静时光,却死于次小意外,它叫小黑;小黑后我又从颜市带条小狗去接班,我唤它灰黑,再后来我回颜市,它留在青城埠,现在不知还在不?认识我不?
现在家里圈养着一纯白的狗,我还是叫它小黑,只为了怀念那条天真烂漫却早夭的黑色小狗,它很粘我;前阵子新添条流浪宠物狗,黄褐色的蜷曲皮毛,我也叫它小黑,往后到我家的狗一概都叫小黑,它很瘦很虚弱,多半生病了,我又没条件为它治,它还挑食,快两个月了,一直没办法让它胖起来。
在梦里,我有点明白了,那只陌生的黑狗为什么冲我狂吠,并伺机攻击我,佛家说的因果,是我从来都没照顾好我的狗狗。
颜市黎明的微光里,一道闪电刺进我朦胧的睡眠。
像相片里的留白,我刻意地学习着,回头翻看,那些留白,总是远远不够,我想,我终不是个精于设计布局的人。
小黑留白如果手机可以代替眼睛和思维,那么在颜市的黎明暗光里,我要么熟睡,要么清醒,可惜我说不清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小黑留白我的留白,也许是一片淡绿。
小黑留白小黑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