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六十年代回国日记

回国日记14下:时光

2018-02-03  本文已影响92人  慕读

2017年6月17日 星期六 鞍山 热

大客车开进鞍山市区,只见到处都在修路,不是修路面,是换道牙子。司机说,鞍山市政府正在创建文明城市标兵,第一个重要指标是把所有道牙子都换成一模一样的。长途客车站附近的路面破损还没修好呢,就先换道牙子,大车小车都没法靠边停了。而且由于新旧道牙子堆得到处都是,大客车没法开进站里,在路口就“请”乘客都下车。

这令我很担心。从朝阳出发到鞍山这四个多小时里,C立军一直在和我保持联系,让我随时通报位置,还约好了在出站口见面。

C立军比我小几岁,我小时候从来不和院里的女孩玩,尤其对年龄小的女孩没有任何记忆。目前我俩仅在微信群里看过对方以前的照片。我现在下车的路口很嘈杂,如果她发现大客车没进站而跑过来迎接我,那可就糟了,人这么多叫我怎么和她相认?

我跟司机问清楚客运站出站口的位置,背起包,穿过人群,闪过堆成山的新道牙子和旧道牙子,一路狂奔。

快跑到出站口,见一美少妇打着细花阳伞在左顾右盼,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就是C立军。正好她开始注意到我,马上就绽开微笑。

她真的很美,一瞬间,我觉得我的少年时代真是白活了。有歌为证:

献给家属院里每位我曾经视而不见的女孩

歌词(改动10个字):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无忧无虑也无聊。
但有一天,风波突起,忧愁烦恼都来了。

一年一年,时间飞跑,小小少年没长高。
随着年岁,由小变大,他的烦恼增加了。

小小少年,就有烦恼,眼望四周阳光少。
小小少年,很多烦恼,担心永远这样糟。

一年一年,时间飞跑,小小少年没长高。
随着年岁,由小变大,他的烦恼增加了。


电影(英俊少年)插曲 小小少年

她领我上了她的朋友开来的一辆吉普车,等了一会儿孙大弟。孙大弟就是邻居孙老师家的老大,此时他正陪着儿子参加大学报志愿的说明会。小时候,我与孙大弟总在一起玩。上小学时,我俩还一起制作航空模型,并得到了孙老师的大力支持。

C立军领我们到一处农家菜馆吃午餐。农家菜馆的点餐方式非常有特色,就是把各种食材堆在一个巨大的圆台子上,客人指哪几个菜就做哪几个菜,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看菜谱,也没有菜谱。

吃完午饭,大家一起送我去宾馆休息。

宾馆四号楼大厅

据说这个宾馆原是苏联专家公寓,为庭院式设计、每幢楼都像是建在花园里,拥有“鞍山钓鱼台”的美称,因为历任国家领导人都曾在此下榻。最近才刚刚有几幢楼开始接待普通游客,而且要提前预定。

C立军为我订的四号楼只有两层,房间在楼上,小餐厅也在楼上,楼下是大餐厅。这个院里的几幢楼都只有两层。

房间的举架很高,窗户很大,窗帘厚重,窗台深度非常大,足够一个小孩躺在上面。床和桌椅也很大,而且都是实木的,还确实是硬木的。家具和门窗上的五金件、浴室里面的水龙头、淋蓬头,玻璃门及把手等,都带有哈尔滨苏联式建筑的风格。衣柜里面除了常见的厚被子、毛毯、熨衣板及熨斗等,还有擦皮鞋的各种刷子和好几种颜色的鞋油。衣柜里的衣服挂也是硬木的。我还发现衣柜里竟然有两套厚厚的棉线睡衣。我有洁癖,睡宾馆的被褥总是忐忑不安,所以出门自带睡衣,我可不敢想象会有客人穿别人穿过的睡衣。

C立军和孙大弟暂时告辞,让我睡个午觉,晚上再聚。

送走他们,我冲了凉,洗了衣服,但没睡午觉,而是下楼到前台付费,以免退房的时候大家争着付款。服务员说,C女士已经预付过了。我问每晚的房费是多少钱,服务员说打折后是400元整,吓了我一跳。

没等到晚餐时间,孙老师一家和C叔叔一家就到了。见到了孙大弟的妹妹孙小妹,还有C立军的妹妹。立军的妹妹生于建军节,所以取名建军,姐妹俩的名字连起来就是“建立军”队的意思。(C家生大姑娘的时候,不会神预测到小姑娘的生日吧?我想肯定是后改的,就像是我和哥哥的名字一样,“文革新”事物,小的叫文新,大的叫革新,改名的时候把顺序颠倒了。)

房间里只有两个凳子,人多了不够坐,服务员就让我们坐进了预定的小餐厅里。小餐厅就在走廊的中间位置,我穿着拖鞋就过去了(穿拖鞋很舒服)。服务员说,饭店还没上班,后厨的锅还没热呢,要等好一阵子才能上菜。我们说不着急,我们就是来唠嗑的。

我再次拿出那张邻居位置图(参见《W老师》),请孙老师帮着回忆。

越问故事越多

孙老师拿起笔,在纸上把各家的位置重画了一遍。孙老师说,他还记得,冬天时,雪花从门洞直接飘进外屋的地上。

C叔叔说,那一排房子本是教师宿舍,有新老师来报到时,或是一对恋人结婚后,大家就会调整一下床位。那时北票的生活条件不太好,有被下放来的女老师选择回大城市生孩子,暂时空出的床位可能会有新人搬进来。其实不论谁挨着谁,大家都像是一家人一样,互相照顾。很少有人在北票本地有亲戚朋友,大家就都把邻居当作亲人。

那么说,在我标的问号处,S阿姨一家曾短暂住过,G叔叔家曾住过三四年,后来成了孙老师家的外屋。看来,我还要按照时间段的不同,画出不同的邻居位置图。

C叔叔说,现在他们家和孙老师家都回到了鞍山,他们两家的关系是“肩膀头补补丁——又厚了一层”。

孙老师说,在北票一中工作了一辈子,老同事之间的关系比亲人还亲。退休后,他住在高高的钢筋水泥的大住宅楼里,每天很少出门,感觉很孤独,没事时就琢磨自己得了什么病。自从有了家属院微信群,他感觉生活充实多了,病也少多了,最近还有激情写了好多首诗,回忆和歌颂家属院的友谊。

孙老师回忆说,有一年冬天,他和爱人回鞍山探亲,再到学校时,正赶上新老师报到,教师宿舍没有地方了,是于老师把他们一家老小接到家中住了好几天,在他的记忆里,那是一个最温暖的冬天。

孙老师还回忆了一个最寒冷的冬天。孙家本来有孙大弟和孙小弟,但他和他爱人特别想要有个女儿,七十年代的计划生育政策是“晚、稀、少”、一对夫妇两个孩,所以当他爱人生产时,受到了工宣队的批评,不批准休产假。生孩子那天,是院里的老邻居们借了仓库的大手推车把她送到医院的。(这事我还记得,那天,天上下着小雪,我和孙大弟一起在胡同口等着,看见孙大弟的妈妈被大被子蒙着,躺在大手推车中间,被子上落了一层薄雪,看起来很平,使得孙大弟的妈妈显得特别瘦小。)孙小妹出生后,孩子的户口和粮本问题都迟迟得不到解决,是大院里的老师们和邻居们,接济他们家熬过了最艰苦的岁月。,

C叔叔与家庭成分很高的恋人(父亲自早稻田大学毕业后回国任职并被吸收入党)同是文革前水利专业的本科生,被一起发配到北票。她在一中当老师,他去乡下勘查水系。他走遍了北票大地上的每一条河流,亲手绘制了无数张水系图,参与了每一个水利工程的设计与施工。现在他已经退休多年,仍不时被领导们或企业家请回去参与水利项目的决策,因为北票的一山一水,都早已刻印在他的脑子里,谁也没有他知道的多。

我趁机问C叔叔常河及常河营的渊源(参见《景点》),还问他为什么北票的山都很秃。C叔叔说,自恐龙时代起,几亿年时光荏苒,雨水冲刷,山顶上的土被冲到山脚下,裸露出石灰岩,所以不长树。山上的土在山脚下积起了厚厚的黄土层,里面没有沙层,打了井也很难抽到水。但是细细的黄土层对恐龙和恐龙蛋化石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所以才会出土世界上第一个中华龙鸟化石,以及其它很多种古生物化石。

收获极大。

考虑到孙叔叔不能久坐,聊到八点多时,我送大家离开宾馆,等他们的车都开走后,我回到前台去查看账单。刚才结账时,没有人跟我抢(因为群主已经做过工作了),使得我有机会看到账单,我注意到有几道菜好像并没在桌上出现过。我平时上街买菜,最喜欢心算核查账单,用眼睛扫一遍就能看出个大概。看我认真,前台服务员承认忘上了一个炒菜,多写了两个凉菜,查错了酒瓶子和饮料瓶的数量。领班的态度非常好,马上找钱给我。

回到房间里看微信群,发现群里聊得非常热闹。尤其是C建军,一个人同时与几个人对话,段子一个接一个,逗得大家极为开心。


由于车次和时间安排的原因,暂不沿着胶州半岛南下了,再次修改了旅行计划,在想念名单上做了记号,下次回来再去看他们。

明天去沈阳。

吕文新
2017年9月整理于新西兰奥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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