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旬回想

2018-06-05  本文已影响0人  朝阳流光

  十九岁那年冬天,是我六十年来遇到过的最寒冷的冬天,至今无忘。

劲风如刀雪似剑,夜漫长路人稀现。口吐白练眸坠雪,离乡心牵家中寒。眼前的风雪在肆虐,腊梅也不顶寒风败了枝头,花与叶随着无暇的白雪在飞舞飘零。环顾周身,真是一幅美景,真是透着一股悲情,就连寒冬独放的傲梅也叶残花枯。那么我,是不是也要——离开。

  文人终其一生,便只求一个金榜题名、光耀门庭,可为什么我总是名落孙山。每一次揭榜,我的心总要受烈火焚心之痛,宛如一朵想盛开给全世界的花,却只能在深山崖中孤芳自赏。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我已无争榜之意,心如死灰,就连狂风也带不起一丝一毫。不理父母之命,毅然离家,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这个世界已足够让我厌烦。

  我把早已备好的粗绳系在眼前的梧桐树上,恰如“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望着眼前的枯枝烂叶,看着周身的冷凄白雪,心里想着,若是再加上一个身穿青衣自缢而亡的文人,这一幅景是不是更有诗意。我凄然一笑。

  正欲上前,终结自己的一生,斩断自己的年华,可耳边竟传来一句话“公子且慢,勿要寻不开。”回眸定睛,一姑娘在飞雪之下,身着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脚穿纹金似凤履,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外披翡翠撒花洋绉裙红绫袄,犹天上之媚颜仙女,红唇中传出天籁之声音。

  她走近我旁,便轻启朱唇,问我为何雪中欲自缢,我与她述三年未中的悲戚过往。“啪”她打了我一巴掌,玉手打在我脸上,甚是疼痛,但我没有生气,且是欲死之人,皮肉之苦又有何妨。可是她的话却触动了我已如死灰的心,宛若玉琴轻弹破迷离,“公子,我且称你为公子,如你这般,失败便放弃,甚至寻死之人,不配公子之称,尤其不惜性命,可对得起父母?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可还有一丝一毫英气风发的男儿风范。哪怕失败一次又一次降临在你头上,矢志不渝才是一个公子该有的样子。”。

  我的内心仿佛要停止跳动,周身一切都已遭忘却,我不知她何时离开、去往何处,缓神之时,便已入夜。内心的迷雾已被驱散,次日便归家。

  一年后,春风得意马蹄疾。“状元,林耀光”满天锣鼓之声响彻云霄,我终于高中,且是榜首,欣然之意油然而发。三天后,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我回当年飞雪处,犹见一姑娘浇花饮茶,好不幸哉。

  ………………

  我离开藤椅,出了书房,见一老妪端茶而来,“相公,又在书房做什么,天冷了喝杯暖茶暖暖身子”话罢,便把茶递于我手。我抚着她已花白的长发,笑着说“想我们相识相遇之刻,想那日飞雪与你娇颜”。

  时间如涛涛流水,拍着礁石、卷着鲜花,念今世我与她已识四十年,已是老夫老妻,但携手之情愈来愈深。

  我在门外设了两把藤椅,静坐庭前,赏花落,共享浮生流年。

  已是初春,雪在路边渐化,绿芽已抽新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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