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姑娘
见文好。
最近有些忙碌,先是回家参加堂姐的婚礼,虽不至于亲力亲为,但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算跟着见识了一回。又着了凉,断断续续地发烧,精神有些不济。
所以一直没有上来跟你们说话,先说一声抱歉。
我今天要写的,是一个关于梦想和坚持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夏天。
01
认识夏天是在今年的七月末,正值盛夏。
7月26号的清晨,我乘K9686次火车抵达丽江。刚下火车,就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意,我裹了裹衣服,和火车上认识的朋友,一起随着人流缓缓往出口走。
火车站外,挤满了手持牌子的当地人,他们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询问我们要去哪里,有没有订房间。
微笑着摆手,快步离开。
下铺的男生是云南人,简单交代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情,先行离开了。
我和对铺的女生继续一起走。
我们俩拖着笨重的行李,奋力挤上18路公交车,而后在忠义市场站下了车。并排站在街边看站牌,嘟囔着有没有车是到南门的。身旁一位大叔走过来,笑眯眯地说:“南门就在前面,很近的,不用坐车!”
很开心地道谢,与大叔告别,打开手机地图,沿着人行道往南走。没成想,这一走就是二十分钟。
期间客栈老板打过一次电话,问我到哪儿了。然后叮嘱我,看见写有“八河”的牌坊,再拐进那条巷子,就不远了。
又累又饿,心不在焉地和同行的女生说着话,盼望着早一点到。
又过了十分钟,终于看到了青城旧事。
一进门就看到了半个身子,老板已经在等了。
老板说他姓甘,让我们喊他甘哥哥就好。
他很健谈,询问我们一路上发生的事。还告诉同行的那个女孩子,不要往头上绑彩色辫子,那是纳西族妇女守寡的标志,接下来就是两个女孩子手忙脚乱地拆下那些彩辫。
又坐了一会儿,那个女孩儿要回自己定的客栈了,我对甘哥哥说去送送她,揣上手机就出了门。
走出好远才发现,把钱包落在了客栈。
许是从一开始就把这里当作了家,所以没有做任何防备。
回到客栈,钱包在桌子上,纹丝未动。
跟客栈里的狗狗拍照的间隙,甘哥哥端了一碗面给我:“看你来得这么早,给你煮碗面。”
心里又是一暖。
吃过早饭,洗过澡,换好衣服,再出来的时候便见到了我的室友——肖子,一个酷酷的女生。
甘哥哥为我们作了简单介绍,肖子就带我去收拾房间了。
活不累,一会儿就干完了,期间还见到了其他人——Lolo,阿燕姐,胡哥。
收拾完房间,甘哥哥骑着三轮车带我去昭庆市场买菜。坐在后面,抬头望,丽江的天很低,很蓝,云朵很大。
回来就见到了夏天,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子。
她穿着宽大的上衣,戴着圆圆的大框眼镜,文艺气息十足。
原来她才是客栈真正的老板,甘哥哥是她的男朋友。
我腼腆地上前跟她打招呼:“夏天姐,你好,我是西西。其他人我已经见过了,你是我在这个院子见的最后一个人。”
夏天姐报以爽朗的笑声,“哈哈,因为我最懒。”
就这样,我和夏天结识了。
02
吃中饭的时候,甘哥哥提出晚点带我去古城里逛逛。
夏天噘嘴:“为什么要你去,肖子带不行吗?”
“因为我要去古城买东西啊。”
“不行,今晚你要在家陪我。”
我讪讪地笑,“甘哥哥,让肖子陪我逛就好,正好有一个朋友要见。”
他回答说好,夏天也没有再说什么。
心底闪过一丝疑惑,她似乎对我有敌意。
安慰自己,女孩子对男友撒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况且又是爽直的性子,并非刻意针对我。
勉强按下心绪,埋头吃饭。
晚些时候,肖子陪我去四方街见朋友,我跟她提起这件事。
她安慰我说:“你才刚来,又没做错什么事情,她怎么可能对你有敌意,想多啦!”
我点头,遂不再提起。
与朋友会合,走到饮玉巷的一家饮品店,点了一杯炒酸奶。
在等老板娘的时间里,索性坐了下来,拿了纸和笔写东西,写好以后粘在已是花花绿绿的墙上。
店里有一大捧百合,被女主人置于柜台角落,幽幽地散发着香气。
伴着那股香气,和友人聊天,慢慢也就忘记了那些不开心的事。
慢慢适应了义工的生活。
还是会做错事情,但已经不似刚来的时候那样青涩。
有时客人多些,阿燕姐会帮我一起套被子;有时客人少些,跟Lolo说一声就跑去玫瑰小镇看五颜六色的房子。
日子安静地丰富着。
唯独一件事,和夏天的关系还是不冷不热。
打破这种平静,是在半个月以后。
肖子做满了一个月以后,便离开了。彼时客栈里只剩下我做事。
吃过晚饭,我照例到里屋洗碗。夏天陪一个叫做“小胖”的客人还在吃,其他人则坐在院子里乘凉。
刚往锅里加了水,准备放洗洁精的时候,就听到夏天说:“小胖,你慢慢吃奥,不要着急。不管你吃到多晚,我们这里都不用你刷碗的。”
我鼻子一酸,当时就要掉下泪来。
因为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做,我主动承包了每天刷碗的任务。
一来分担一下他们的重担,二来也有利于减少腹部脂肪堆积。本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不知怎么,慢慢就变了味儿。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吃好了。
夏天朝屋外喊:“Lolo,再找一个义工过来,要性格活泼开朗,能跟客人玩到一起的,像肖子那种!”
我心里又是一沉。
情绪累积到一个节点,我终于忍不住了。
把剩余的碗刷干净,擦了擦手,我给Lolo发了一条长微信。把这段时间以来不开心的种种,通通告诉给她。
我不知道Lolo是否把那条消息拿给夏天看,但我猜想是的。
那晚之后,从前的那种距离感消失了。
我跟夏天的关系渐渐好了起来。
她开始跟我开玩笑,碰到什么好吃的也会带我一起去吃,还承担了我、Lolo和阿燕姐去大理旅行的费用。
从大理回来,Lolo调侃道:“谢谢老板!”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说“谢谢老板”。
她很开心地笑,脸上一片真诚。
转而追着阿燕姐打骂道:“咦,你为什么不说谢谢啊?!”“我为什么要说啊?!”“因为你说了别人会感觉心里舒服啊!”
我和Lolo在一旁笑。
03
一个月之后,我回到山东,回归了原本平静的生活。
看到群里的消息还是习惯性地跟几句,刷朋友圈也还是会给她们的动态点赞,心里想着,等到冬天我就又可以看到他们了。
直到中秋前夕,我听说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甘哥哥和阿燕姐都发了回家的状态,我在心里犯嘀咕:“都走了,院子怎么办?”
索性翻出阿燕姐的联系方式,问她怎么回事。
阿燕姐发来长语音,说客栈这阵子没什么客人,不需要那么多人帮忙,她就回家了。还说夏天有不做了的打算,准备把客栈盘出去。
临了嘱咐我不要去问夏天,她最近情绪不太高。
我慌了。
原来夏天朋友圈前几天那条“再见”并非偶然,原来她一早就有了这种打算。
我七手八脚地联系修志(相识十年的挚友,去丽江找我玩顺便帮帮我忙),告诉他这个消息,问他怎么办。
他很平静地说:“很正常。”
我骂他没人性。
他回复了一条“多让你见识见识世事无常也好”后,便不再理我。
心里又着急,又难过。
我反复地问自己,我能为她做些什么?我能为这个院子做些什么?
没有答案。
我恍然记起,在丽江的第二天,和阿燕姐,Lolo,胡哥以及阿凯去狮子山看夜景。
不多时就下起了雨,悻悻而归。
回到客栈,雨已经停了。
推开小木屋,夏天一个人窝在沙发里面,电视屏幕上播放着《恶棍天使》。
懒懒地支起身子,冲我们打招呼。
Lolo吆喝着要喝酒,一边往里屋走,一边喊肖子去拿酒杯。
Lolo给每个人斟了一杯葡萄酒,夏天身体不好,只能喝一种气泡果汁。第一杯还没喝完,夏天就说:“甘甜走了,他不会回来了。”
然后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她给我们讲了她的故事,关于一个26岁女孩子的前半生的故事。
我骇然。
她与我看到的不是一个世界,经历的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从小到大没有遇到过什么坏人,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伤害,所以我对生活仍保有最原始的激情。
但夏天不一样。
我曾问阿燕姐:“一个人得有多么绝望,才会把这些伤疤揭开给别人看?”
阿燕姐大我几岁,她深深地看进我的眼睛里,说:“西西,不是这样的。她并不是因为绝望,才把这些伤疤揭开给别人看。而是因为看淡了一切,任何事情都无法伤害她了,她才能够如此坦然地说出过往。”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生离死别,婚姻不幸,寄人篱下,封闭自守,冷嘲热讽,欺瞒诋毁,贫穷和抛弃,人性丑恶如禽兽......
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在经历了这些以后,依然那么的积极,那么的热爱生活。
正如她在自己的公众号里说的那样:“与生活热恋的姑娘,有泪会落,但不是悲凉。”
这几天我一直在翻看她之前写的东西。
我了解到,青城旧事原是她与朋友合伙开的客栈,但那个朋友在骗走她的钱之后便离开了。夏天没办法,只好拿车做抵押,车子至今也没有拿回来。
院子原也不是这幅模样,空空的、脏脏的,一派萧条。
她一个女孩子,翻阅大量的装修材料,研究房子效果图;
为了省下请木工的钱,她自己动手,在房间里做榻榻米;
她说她要搭建一个玻璃房,要把这个院子做成植物的;
她还说要养一只猫叫天儿,养一只兔子叫甜甜;
......
然后阿甘来了,甘哥哥来了,Lolo来了,阿燕姐来了,肖子来了,还有我。
坚持所带来的惊喜,总是令人泪流满面。现在的青城旧事,有狗,有烧烤,有民谣,也有好姑娘。
那些她曾经梦想过的,一件一件都成为了触手可及的真实。
04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她突然说她要放弃了。
她说她过得不开心,她说她想摆脱这种状态。
我都懂,可我真的难过。
我强忍住心底的悲伤,在她的状态下面跟她讲加油,在她的公众号里给她打赏,其他话一句也不敢多说。
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很多人说,“爱笑的姑娘,运气不会太差。”
可是我不懂。
夏天那么爱笑,为什么要遭遇那么多不好的事情。
我想为她做点什么,所以写了这篇文章。
我很感激每一个看到的你,如果你要去丽江玩,请记得那里有一家叫做青城旧事的客栈,它的老板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夏天。
花开了,烧烤好了,
啤酒和音乐也是真的有了,
就等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