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

3

和颜如雪洗过澡之后，任恒馨总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那时候颜如雪已经和老陈有一腿。任恒馨真恐怕颜如雪会在老陈面前说她们洗澡的事。

培训早已结束，厂子已经进入正规，初期，厂里没有盈利，建厂三个月工人们的工资发不出，女孩子受不了厂里氢油的气味，又发不出工资，好多女孩提前辞职不干了，只是押金要不回来。找会计要押金，会计说找老陈。老陈不在家打电话说找厂长。厂长颜如雪说，等到老陈回来再说。推来推去，女工的押金没有着落。听说得一年之后才能把押金要回来。

因为工资的事弄得好多家长前来厂里找，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押金三四百块呢。三四百块可是老百姓一年的生活费，女工家长要不回来押金，开始满大街嚼舌根。

厂子门口是集市，家长们胳膊上擓篮子开始讲厂子里的新鲜事。

“听说厂里的颜如雪和老板陈家栋相好，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呗，俺家闺女在厂子里上班，可是亲眼看见那个叫颜如雪的坐着陈家栋的汽车回了她老家。”

“回她老家干啥去了？”

“拜见老岳母、老丈人去了呗？”

“净扯”

“那颜如雪的妈不嫌弃老陈年龄大，再说老陈要是和颜如雪那个啥，是犯重婚罪哩！”

“嘁，啥重婚罪不重婚罪，只要给点钱，婚还不是照样离！俺庄有一个男人，外面有了女人，连家都不要了……”

“哎呦，这是啥世道呀？男人不是男人女人不是女人的……”

俩女人正在集市上聊天，颜如雪出厂子去买番茄，一下子听到了俩女人的谈话。

其中一个擓篮子的女人指着穿睡衣的颜如雪嘀嘀咕咕对另外一个女人说:“喏喏，快看快看这个就是陈家栋的小老婆……穿个大裤衩子出来买东西，真是骚情得狠哩，出来买菜还穿个睡裤……”

颜如雪正弯腰挑拣番茄听到这样不堪入耳的话，脸腾地红了，颜如雪变成了“颜如红”。

任恒馨赶时间上班骑车路过集市，恰巧看到这一幕，颜如雪恼怒得狠，撂下拣好的番茄满脸怒气，看到任恒馨连招呼也没有打。任恒馨看颜如雪不理她，也不好意思再叫她，免得更多人知道她厂长的身份。只见那卖番茄的老头说:“你这人咋这个样啊，拣好了番茄又不要了，没有钱瞎拣个啥？”

颜如雪恼羞得可能就掉眼泪了。她本来想多买些番茄，用热水烫掉皮，切碎拌白糖吃。食堂里的老常说，女孩子吃白糖拌番茄美容养颜。颜如雪想试一试老常的番茄美容法，没想到在集市上遇到两个嚼舌头的长舌妇。

她气哄哄地打开门，拿起桌子上的东西猛摔，刚到屋里的任恒馨尴尬得不知道说啥好(任恒馨和颜如雪一个办公室）。任恒馨只是安慰她说，不要生气了，免得伤身体。

颜如雪没吭气，眼睛里分明有泪水涌出来，她愤愤地想:她一定要陈家栋给她个名分。

她用眼睛白了一下任恒馨，心里对任恒馨也是满腹怨气。装什么善人，心里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她知道任恒馨在看她笑话。

周末，陈家栋从省城回来，特地请厂里后勤工作人员去小饭店搓一顿。建厂这段时间，没有给工人们发工资，后勤也没有发工资，老陈感到对不住厂里这些有功之臣。他用小钱摆了一桌，算是赔罪。

吃饭的时候，后勤的卢会计，酒厂的李会计还有帮忙的老陈的邻居都来了。颜如雪挨着陈家栋坐下，一点也不避嫌。任恒馨也坐了过来，她不知道该不该来这里坐，论说她也上后勤上的人，是李会计邀她一起来的，那个李大姐总是很热情。

颜如雪看到任恒馨满脸不屑，任恒馨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大概是看陈家栋从省城回来了，腰杆硬了点 。

吃饭的时候好多人都奉承颜如雪，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说她这么年轻就当厂长，前途未来可期。

男人们喝酒，女孩子喝饮料，到吃饭的时候任恒馨亲眼看到颜如雪把一碗面条用筷子挑到陈家栋碗里一多半并且嗲声嗲气地说:“我吃不了这么多，你还是替我吃点吧。”守着那么多人，颜如雪真的有点过分。在他们面前，任恒馨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个电灯泡被提溜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陈家栋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任恒馨作呕。

这顿饭让任恒馨吃得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