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舞 39
醉酒是一种接近冷暴力的逃避方式，姜亮似乎擅长于此。
那一天，他鼓足勇气认真地告诉锦带，他对她没有爱情。锦带听闻，一双眼喷出了火，不甘、愤懑、嚎啕大哭，好一阵地折腾之后，她浑身颤抖着以一句话作结：“做了就要负责任！”再之后，二人喝了三瓶红酒，锦带大醉，竟冲上舞台狂舞，最终跌倒在台上不省人事，塔拉不得不叫了救护车急救。那之后，姜亮对锦带再不提起与感情相关的事，也不主动找她。如果锦带来找，他就跟她到夜总会，去了便开始喝酒，直至喝醉。
姜亮的醉酒之深一次强过一次。以前醉后睡个个把小时就会醒来喝水，再吃些东西，酒劲儿也就过了。今天这第九次醉酒，姜亮躺在大床上，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孙明几次叫他，他也只是一把抓住孙明的胳膊，不停地叫着：“哥哥——哥哥——”
孙明十分难过，他靠在床头挨着姜亮坐着，不知道该如何改变姜亮的这种状态。他使劲儿转动着大脑，在想改变弟弟的方法。
终于，姜亮醒了。他仰脸看着孙明。
姜亮：“哥——几点了？”
孙明：“夜里三点。”
姜亮努力地坐起身，头重脚轻。孙明扶住他，“要干嘛？”
“我要去洗手间。”姜亮踉跄着闯进卫生间，关起门，一阵狂呕的声音听得人翻江倒海。
孙明站在洗手间门口，直等到姜亮出来。
姜亮：“哥——不好意思啊”
孙明：“第九次。你已经说过九次。”
姜亮知道哥哥说的九次是什么。
姜亮：“哥——以后我不去那个地方了。不喝酒了。你监督我戒酒吧。”
孙明：“这话应该也是第九次说了。”
姜亮喝了一杯水，重新回到大床上。
孙明：“你睡吧。明天不用早起。”
姜亮：“哥，你也睡吧。”
“好！” 孙明转身。
姜亮一把抓住他的手：“哥——就睡我边上吧——我最近老做恶梦。”
孙明不语，也不动。
第二天早晨，窗外竟然雪花飞舞。一场春雪让原本萌动着春意的早晨忽然又有了冬日的宁静。孙明醒了，身体很暖。他看着沉睡在身旁的姜亮，又闭上眼睛。
锦带也着实醉得不轻。第二天将近中午才终于醒来。
丹华陪着她折腾了半夜，一会儿呕吐，一会儿叫喊，一会儿又要喝水。
丹华见她醒了，“锦带，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锦带：“我就是不服气。姜亮他是个混蛋，他哥也一样。”
丹华：“锦带，不要弄成了孽缘。如果你真喜欢姜亮，你就得忍他，包容他。”
锦带：“忍他？怎么忍？他一边貌似跟我恋爱，另一边也离不开他哥。”
丹华：“他们兄弟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在学校不就都知道的吗？你该理解，他们跟一般人家的孩子不一样。”
锦带：“算了算了，丹华，我看你也不是真的爱孙明，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就会排斥别人，包括他弟弟。你老是不信，他们俩绝非兄弟那么简单。”
丹华：“简单不简单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你不接受他，就别继续了。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你们俩现在已经是互相伤害了！”
锦带的任性又开始发作起来，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我不管！我就是想要他。他对我做了什么，大家都心里清楚。我就是不能容忍他哥！”
丹华被锦带的情绪所感染，她突然反问了一句：“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话一出口，丹华自己的脸就红起来，她摇着头，一脸的无可奈何，回到自己的房中。锦带没想到丹华会问出这样的话，她怒气冲冲地摔打着手边的布娃娃。
难得的周末春雪。难得兄弟俩都没有别的事。他们静静地躺在父母的大床上，倾听者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孙明已经悄悄打开窗帘，却不想惊动姜亮，继续躺在他的身边。姜亮也已经醒了，却不想离开哥哥温暖的身体。孙明从姜亮的呼吸声里就能听出他醒了。姜亮闭着眼睛，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他抱着孙明的胳膊，像一个小孩子，嘴里喃喃地叫着：“哥哥——”
孙明轻轻打开眼睛，暗色的眸子装满温软的柔光，下巴抵着弟弟的头顶，“你醒了？”
姜亮：“半醒。还想继续睡。”
孙明：“那就睡。”
姜亮：“哥——明年的冬天，妈妈就要回来了。我们三个人一起过日子，谁都不要。”
姜亮的声音如同梦语，为了听清他的声音，孙明不得不贴他更近。
沉吟半晌，孙明的眼睛停在弟弟的脸上，暗色的眸子里升起一层寂寞的雾霭：“妈妈会希望我们生儿育女。”
姜亮：“不，哥哥——我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孙明：“我们最终也许都要过普通人的生活。起码在普通人的眼里，我们要做可以被接受的正常人。”
姜亮：“但是哥哥——你会吗？”
孙明听着他耳语般的声音，看着他雕塑般的侧脸，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怀里抽出来，抱紧他，窗外飘飞的雪花落尽他暗色的眸子里，深不见底。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