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男人的叛逆,可能需要一生来治愈

2021-01-31  本文已影响0人  湛青飞白的杂杂杂谈

歪解诗词2.0(100/006)

桃花庵歌

(明)唐寅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记得五陵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


因为影视作品和民间传说,世人对明代画家、书法家、诗人唐寅的刻板印象是“风流才子”,然而考究他的一生,“风流”只是其中一抹色彩,他确实有部分时间喜欢留连烟花之地,给妓女做过一些诗词,如《哭妓徐素》等。纵观他完整的一生,我觉得大概就是一个叛逆-自愈的过程,而且他的叛逆来得晚,却也让他摔得最沉痛。

1470年的春天,唐寅出生在苏州府吴县,也就是今天的江苏省苏州市,这个地方在明朝是个超级人杰地灵的地方,当时有“吴人出而仕者率胜于天下”。苏州府在明代属于经济中心、纳税大户,城市规模也很大,相当于今天的北上广深这样的一线城市。

唐寅的父亲就在这样的大城市经营着一家酒馆,想必生意也不会差,所以唐寅一出生过的生活应该就是衣食无忧的,大概状态就相当于今天大都市里的一个富二代。

唐寅从小的交际圈就是当时当地的名士圈子,他12岁就认识了祝允明,祝允明出身官宦家庭,家学渊源极好,且比唐寅大很多岁,唐寅九岁时,祝允明已有长子,所以二人的年龄差至少有近二十岁。二人能成为忘年之交,可见唐寅之早慧。唐寅14岁时结识文征明,继而得到身为太仆的文父的赏识。15岁时,唐寅以第一名补苏州府府学附生。

由此可见,唐寅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家世好,身边还全是大佬。

唐寅24岁之前,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亲情、友情、爱情都很好,读书这件事儿他也很擅长,生活上也没什么波澜,可以说是个温室里长大的花朵。

24岁是唐寅人生的转折点,这一年,他的父亲去世,接下来的一两年内,他的母亲、妻子、儿子、妹妹相继去世,家道逐渐中落。唐寅从小读书,他和所有古代士子一样,所擅长的不过是读书、作画、诗文等事情,对家庭的经营可能没有那么擅长,这些平时照顾他的人的骤然离开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虽然有老大哥祝允明对他进行心理安慰和成长指导,但温室里长大的唐寅还是逐渐走偏了。他放任自己沉溺酒色。

他参加苏州府录科考试前期,和好友张灵宿妓喝酒,此行径被主考官厌恶导致落榜,幸亏苏州知府爱惜人才,又得文征明父亲、他的老师沈周等名士替他求情,才能补录去参加乡试。

他参加乡试又得了第一,对自己参加会试登科信心满满。然而,他已父母双亡,无人再能规劝他的放荡不羁,加之对自己才华的高度自信,他行事愈加放肆,屡屡留连欢场,个性也更加偏执任性了,好友文征明对他规劝,他反而与人绝交。

他在京城参加会试前各种高调,特别积极地与主考官员结交。或许是有人看他不顺眼故意散播谣言,或许是朝廷官员之间的权力争斗殃及池鱼,他的放浪高调给了别人可乘之机,被牵连进徐经的科场舞弊案。虽然最后并没有查证出来他们二人确实舞弊,但他和徐经以及相应一干官员均遭到了惩罚。这些惩罚或许对上位者来说不痛不痒,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将毕生经营毁于一旦。

这些人的人生轨迹就这样被大大地改变了,主考官被罢职后抑郁而终,徐经终身没有等来复考的机会,他的后人对仕途也没有那么大的执念,最后出了一个伟大的地理学家徐霞客。

而唐寅呢,他被授予一个小吏的职位,高傲如他自然看不上,回家后又夫妻反目,他便休了妻子。然后出门旅游,结果没游历一年便染了重病,治疗很久才好,好了之后又跟兄弟分了家,他的生活彻底陷入了穷苦无依的状态。

这高开低走前半生带来的痛苦让唐寅终日沉浸在了酒色中。

这朵温室里的花在生活的波折中丢了自我,变得叛逆不羁、愤世嫉俗。他在诗中嘲笑权贵,表达愤懑,总觉得自己都是对的,世人都是看不穿,用各种消极的方式表达不满。他写了很多诗画了很多画,其实都只是在说三个字“不甘心”,因为世俗未让他“甘心”,便是世俗一切都不对,总要与世俗反着来表达自己的存在,用一切才华证明自己才是对的,这种心态不就是典型的叛逆吗?

唐寅的叛逆期从24岁开始,或许此前就在他性格中有所体现,只是家道中落后更加外化明显了。大概在他三十六岁那年,他开始建桃花庵,有了自己的居所房子,他似乎也在逐渐想通,他开始给各种人作画,给他的老师,给当地的官员,给当时社会的名流人士,也主动与文征明修复关系。他相信了佛教,与这个世界和解,给自己取号“六如居士”。什么是“六如”,这是佛教用语,出自《金刚经》“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是说喜怒哀乐都想梦幻泡影露电一样转瞬即逝,应以平常心对待。他作《百忍歌》,认为人生“方寸之间当自省”,“不忍百福皆雪消,一忍万祸皆灰烬”。

他后来还打算重返权力场,接受了宁王朱宸濠的聘请,很开心地去了,结果发现宁王是要造反的人,就靠装疯卖傻骗过宁王逃回来了。看来他糊涂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变回清醒了。

纵观唐伯虎的一生,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叛逆,又用了后半生的时间来尝这些苦果,一点一点地把它们变得没有那么苦。

不知道在唐寅生命的最后,看到自己曾作的《桃花庵歌》是不是依然同意“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想必他自己已经有些不甚同意了吧,如果花酒一生真的是他想要的一世逍遥,又为何要加一句“记得五陵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既然已经有花有酒求仁得仁,何必要在意这是不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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