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

阿云年轻时找的丈夫相貌堂堂，很是值得炫耀一翻。但丈夫除了相貌其它似乎全都平庸，莽撞还没有主见，当时家里维持生计都实属勉强。慢慢阿云被动抛头露面，勤勤做，俭俭吃，半辈子杀伐决断，倔强要强。

不知不觉阿云竟也年近花甲，不说大富大贵但也算衣食无忧了。

这天内外孙儿孙女欢聚一堂，阿云大露了一手，一桌子孩子们喜闻乐见的好菜，但小孙女和大外孙女都兴致寥寥。她俩时不时条件反射一样，一会儿一会儿就用手开始摇牙，吃点东西一碰了松动的牙就能起一层鸡皮疙瘩，很是难受！

原来两孙女同时要换牙了。

小孙女宥宥乳牙没掉，新牙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了。牙齿可不跟你商量的，哪有位置往哪长，于是都向内斜着长了。

而大外孙女阿薇更匪夷所思，有牙齿一直摇摇欲坠都快三个月了，可就是不脱落也不长新牙，摇了三个月摇到另一侧的牙也微微松动了还是不掉。

阿云的媳妇和女儿都犹犹豫豫，牙齿是不是得拔掉？可是没有自然脱落是不是不好？给医生用钳子拔会不会伤到牙神经？……总之各种瞻前顾后，拖拖拉拉！

阿云很想说这有什么，给自己一根针线，往松动的牙齿跟套个圈，用手掌往额头上用点劲，再用力拉绳子往外一扯，牙齿掉了就完事了！

但阿云没说，很奇怪的，以前自己的牙自己都可以直接用有点指甲的手指从根部往上一扯，拖着血丝就拿了出来。但现在，即使有根线隔着距离给孙女们扯出来，她竟然一想那画面，觉得残忍心疼，竟不敢了。

村里的土牙医能靠谱？但镇上看牙医预约、拿号、排队、检查，又的确有些麻烦，还显得小题大做……

媳妇女儿还在犹豫间，阿云已经扔下一句:“拔乳牙也不是什么大事，能不能拔，看了医生不就知道了。”于是就开着车载了两孙女直奔村里土牙医诊所去了。

含孙弄怡，颐养天年，阿云恍惚间有点忘了过去的自己，但毕竟仍然是那个说一不二干干脆脆的阿云。

医生不仅看了看松动的牙，他把嘴巴的其它牙也都摇摇敲敲。阿云觉得奇怪说：“只这边的牙要掉了，是这颗。”

“我知道的呀，不是也得看看其它的有没有动的嘛？”医生没抬头，边敲牙边说。阿云想，哦，这大概就是检查了。

查了一圈后，医生终于拿起了工具，没错就是所有电视说的那样，是可怕的钳子。

阿云皱起了眉头，半闭着眼睛，迅速把头转向了一边。

阿云居然不敢看了，她听到了孙女的声音，双眼闭得更紧了，甚至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听到医生说好了，才睁开了眼转身去领两孙女。

的确都好了，摘掉的牙齿都塞上了棉花！“可是阿薇怎么有两团？”阿云就问了。医生不以为然地说：“那颗也松了，就也拔了呀！”

的确那颗这两天刚松的，医生说能拔，大概就是能拔吧。

于是阿云没再问，只是掏钱把费用付了。拔了三颗牙，费用比平时贵了些，不过也是，现在生意不好做，也许牙医生意也受影响了？

阿云带着对疑惑地自圆其说载着两孙女就回家了。到家下车一看，阿云惊得目瞪口呆了！

只见小孙女宥宥嘴半张着，里面还有血在往外断断续续地流着，淌下下巴，顺着胸前的拉链往下流，厚厚的棉衣吸着晕染开来！

阿云把小孙女嘴巴里已经变成了红血团的棉花拿掉一看，哪里是牙医生意不好做啊，原来是小孙女也被拔了两颗牙，还是连着的两颗！

阿云赶紧连着把车掉头送孩子去了镇里的牙医挂了号，还好医生说没事，不影响长新牙，总算有惊无险！

阿云想，自己还真是老了，竟也犹犹豫豫地范糊涂了还不自知！她边想着边开着车直冲去村里的土牙医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