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小楷》（5）

小说《小楷》（5）

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半空中偶尔响起噼啪的爆竹声。

新的一年来临了，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本来在这元旦的新日里，应有诸多的希冀的，但我的境况呢？一言难尽，我颓唐着，想想近半年来，我由一个刚毕业的踌躇满志的学子一下子跌倒了社会的最底层，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便是有了小楷，现在想来，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觉得是负累了。

地上的雪还未完全融化，街边孩子们堆的雪人臃肿地蹲着。我忽然忆起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来。每逢佳节倍思亲，此刻我多盼望能回到从前，重温偎依在父母身旁的幸福感觉。

就是这时候我遇到了大学同学小朱，寒暄后的感觉像是凛冷的冰层下微起的涟漪。时光一下子缩短了，旧日的情景一览无余地凸现出来，头顶上的阳光似的，透出寒凉中的暖意，仿佛半年多来我和小楷的共度时光倏地消失了，根本没发生过似的。

在我的盛情邀请下，小朱来到了我的小蜗居。小楷有些局促，但仍很热情地招呼让座，虽然眉宇间露出牵强的影子。

我知道她有心事，很重的心事，冬日如铅的阴云似的，也在我的天空上厚厚地拥着。

但小楷很识大体的，她知道我们免不了畅饮酣谈，便说出去一下。我知道她是去备置酒菜。明天我才发薪水，也不知她手里还有没有钱。

其实想想，小楷是那种不善外露的人，她话语不多，只会默默付出。她是那个在你疲惫的时候递一杯茶的人，你不可能时时刻刻想着她，但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她会悄悄来到身边。

小朱惊异于我的现状。他笑着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我苦笑了下，揿灭快燃完的烟头。

这时候我已学会吸烟，困苦的时候，缭绕的烟气很像弥漫四周的愁云惨雾，我还曾为真切体味到这一比喻的形象而自嘲窃喜。

果然不一会，小楷便买来了做好的菜。小楷说，也没什么好吃的，将就些吧。真的，在这新年里，在过久了沉闷的两人生活时，多了一个人，仿佛注入了新鲜血液，我的心也逐渐快活起来。

我和小朱慢慢呷酒；小楷吃的很快。不多一会，她便烧好茶，到里屋休息去了。

也许是小楷不 在场，也许是酒精的刺激，我和小朱交谈的热烈起来。

小朱的父母位居高官，在他们的铺路下，小朱现任某杂志社副主编，很有些青云直上春风得意之势，今日便来本市采风的。

他嘲讽于我的过早陷于柴米油盐的枯燥生活，说，人生就那么几年，先自由地单身快活几年，那才是真理。

我说我和小楷有很深的感情的，我说我爱小楷，我说你我两重天，你没有感受到患难见真情的苦涩和甜蜜。

小朱手一扬，不屑地说，同是学文学史的，你还相信书上亘古不变海枯石烂的爱情？现在的世上，变化最快的，莫过于爱情了。你还这么老土，怪不得找了个……

小朱平时说话就信口开河的，但小楷在里屋，也该避讳的，我不免有些生气。

小朱忽然说，要说痴情，还真有一个。你还记得大学里追求你的春雪吧，她就在本市一所重点高中教课。一个月前遇到她还说起你，念念不忘呢！

小朱的悻悻是有原因的，他追过春雪，但那个任性的女孩不屑于他的爱情，却给我写了不少的情书。我虽委婉地拒绝过，但她仍一副百折不挠的样子，让我很好笑。

过往的事了，不提也罢！

我和小朱喝了很多的酒，回忆了很多大学同学和他们的很多趣事。

那群不谙世事的学子现在各奔东西，有的教书育人，有的下海经商，有的干起了传销，有的练起了法轮功……我们不免感慨万千，谈起人生这个简单又复杂的话题，没有结果的，我们就碰了杯，说，喝，喝，喝个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