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月光的角落,有一叶桃瓣,飘零在风中。桃瓣在夜色中枯萎,岁月把它染为尘埃。
窗外三更雨,已随灯火渐少,只听得屋檐雨落,敲打地面。
嗒,嗒……
地上一串串深浅不一的坑洼,那是雨的故事,亦是我心。
寒夜心间,举一事浮三事,那就叫做陈年旧事吧!
故事不知从哪听来,就像不知我从何来,但知道此刻人间有我一样,我知道故事的主角如今是一个疯女人,小名桃花。
每个人都想成为喜剧里的主角,可是有多少人想成为悲剧里的主角,答案不言而喻,我且饮酒不语。
夕阳,风细细地吹,闲云逐日。
饭店在落日余晖下,更显慈爱。桃花立在门口,像那受伤的月,掉落人间。
她用墨色般的十指,豪情奔放的把残羹剩饭画在空如白纸的胃上。不在饥饿,有时便是最好的诗情画意。
桃花蹲在垃圾桶旁,打了个惬意的饱嗝,这事她不知做了多少次,正如她偷爬货车而行,亦不知道有多少次。
“姑娘,你要逃荒去哪?”路人好奇地问。
桃花眼里闪着光说:“不是逃荒,回家。”
“家,在哪里?”
“云南。”
“这么远!我看你长得不错,要不留下,做我家儿媳好了。”路人端详她,不住点头。
“谢谢,不用了。”
又有路人好奇问道:“你从哪里出发?”
“江苏。”
“一个女子,这一路不简单吧?”
……
风把桃花的头发吹入嘴里,她又把头发吹到风里。
路人愈浓,浓如乌云;问的问题越多,恰似暴雨。
他们不仅没有伸出渡人的伞,而且带来更多的风雨。此事不怪路与人,人间自是有人性。桃花不语,自去飘零。
篮子,竹片编织而成,里面载满猪草。一个农村女子满头大汗,走在乡间小路上,硕大的篮子在她的背上。
桃花父亲抽着旱烟,坐在路旁,看见女子走来,便问道:“累不累?”
“累啊!”
“可怜,我家桃花就不用干如此重活,她现在嫁到江苏,可享福了。”
女子背影消失在田地间,折入另一条小道,桃花父亲想起前几年的事。
早些年,江苏和甘肃的男子来云南找媳妇,有几个男子便到了桃花的村子,让人给他们介绍媳妇。说是介绍,其实就是向村里买媳妇。
桃花父亲听说这事,打起算盘,便开始搞中介。
一摞钱,一层层,摆在桃花父亲眼前,花花绿绿,真是乱人灵魂。
尝到一次甜头,便有瘾。这次有个男子出价更高,可是桃花父亲找不到愿意去的女子,再三思考,便把自己闺女卖了。
烟从桃花父亲口里流入,悠悠地从鼻腔淌出,烟圈消散在眼前,往事对他而言,好似过眼云烟。
桃花嫁到江苏某地,婚后育有一女,婆婆常常白眼以待,丈夫也不例外,时常还要接受他们的拳脚待遇。
她喜欢白色,白如雪,纯如玉,可是那时,她却喜欢黑色,黑色眸子。
桃花多次偷跑,想要逃出魔窟,可惜没有一次成功。
又是一年梨花凉雨,桃花丈夫破天荒带她去看电影,小姑子同行。
这一次,桃花出逃终于成功。桃花丈夫不见桃花,以为和妹妹在一起;妹妹以为和哥哥在一起,待他们反应过来,桃花早已不知所踪。
桃花行到大理,找到堂弟,便借了点钱回家。他父亲得知桃花回家,不觉丢脸,便不认女儿。
“大伯、三叔,我父亲不让回家,我只在你们家待上一段时间,有人愿意娶我,以后你们就是我娘家人。”
桃花可怜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人同情。
桃花和心里那个他结婚了,他带着爱意道:“不管你以前和谁结过婚,我也一直爱你。”
天澈水碧,风正好,爱人在身边,小院自有它的风情。
“不要一个结过婚的女子做我儿媳。”桃花婚后并不美好,婆婆依旧不喜欢她。
北风起兮,落叶掩清风明月以涕息。桃花被婆婆用药毒疯,是在黄昏。
月光的角落,有一叶桃瓣,飘零在风中。桃瓣在夜色中枯萎,岁月把它染为尘埃。
有一个疯女人,在尘埃里埋下一粒桃核,以泪浇灌。
多年后,桃树一半开花,白的、粉的、红的;一半无花。
粉白的果实,却结在无花的一侧。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那已是陈年旧事。
夜落笔提,写一字删两字,那就叫做荒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