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在我看来，这里的人很有礼貌，不论是司机师傅还是地瓜坊的老板娘，便利店的收银员，或者是监考的老师们，他们都慈善细心而温暖。

城市大的空旷，如它的广场，如它的街道。如我所见，它像是一个文明的白衫青年。干净礼貌不潦草。

早晨我见到了一个女孩，在穿堂风走过的教室里，她来的晚了些，不知来自哪个城市，她白色鸭舌帽下直直的披肩黑发柔软服帖，落在她黑白条纹绒布衣上，下身是一条纯白的灯芯绒A字长裙。长裙到白色帆布鞋中间的位置，只露出一小段她的小腿和脚踝，那是极其纤细瘦弱的，再往上看，她整个身材其实都是苗条的。她走错了方向，低头抱歉的羞涩的憨笑，眉眼弯弯的，我想她口罩下的面容也定是洁白宁静的。很多人都看向她，我想，如果她左臂完整的话，众人都不应是猎奇或怜悯的目光，而应是艳羡或欣赏的目光被她的美好气质所吸引。

我得知她的状况，目光很快从她的身上移开了，我怕在她身上看得久了一些些就让本就羞涩的她更加难堪。众人的目光也开始回落，她乖乖地找到自己的位置。

我看着窗外，有挺入深空的华丽高楼，在本就荒凉的深秋更加清冷，她或许会喜欢冷天吧，我想，如果没有衣物的遮挡，她的残缺会赤裸地展现给世界上的人们，那本就羞涩柔弱的她该怎么面对呢？

收卷时，我看了她一眼，她将左袖的空旷揽进身前，不停地扶正总爱左塌的衣领。她或许曾遭受了什么痛苦的事，如果生活能够善待美好的人，她应会有个美好的家庭，可是现实，有时总是现实一些。

再见到她，是下午入考场的时候了，我正排着队，她正在我旁边的桌子上放东西，她一手拉黑色双肩背包的拉链，费了好大劲，我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她。她开始弄背包下面的口袋，我怕她会难拉，双手不自觉伸出去，她正好把扣子扣好，原来不是拉链的，我急忙收回手，怕她尴尬，目光躲到一边。可我伸手的动作被她看到眼里，她对我笑，弯着眉眼，像是星星，像是冷天里的阳光。

我总是不自觉地相信，我遇到的人，都像是数字，他们每个都不同，但其实，都可以归类，质数合数，整数分数，正数负数……他们总能归成哪一类，成为一个我曾遇到过的人的副本，给予相似特性，整体分析来并不会相差太远，因为我们每种人总是那么相似。

我出来早了，跋涉来到公园，这里的公园，与我曾见过的相差不远，亭台水流，假山草木碎石铺成的小路，荷花池和木桥……构成整洁的大气的版式…里面有年轻的情侣，奔跑的小孩，追小孩的气球，一旁闲坐的家长，跳舞的老人……

我离家很远，可好像又从来没离开过。

深秋，银杏叶有的黄，有的绿，一阵风来飘散，远处骑小车的小孩撞到了老人正推着的清洁车，桥边的小男孩抢了女孩的柳枝，小女孩哇哇大哭，再远处有个篮球场，篮球场外网上被抠出人大的洞来，几个将要长大的小难孩围坐一旁看大男孩们打球……

天越来越黑了，路灯亮了，往回走，那里是一个离学校很近的地方，有中学，有大学，那里有很多旅馆，好多外卖员不停的在这四处来去，天黑了，光一闪一闪的，白天的一切都像是昨日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