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尸体正在对着我笑【通缉令16】
那具尸体正在对着我笑。
这是我翻开这本笔记看到的第一句话。
听我爹说,我爷爷年轻时候参过军。
联合黄金部队,是我爷爷当年参军服役的部队。
只不过名为黄金部队,并不意味着这只部队是王牌之师。顾名思义,这是一只专门用来进行多金属矿产资源勘查的队伍,特别是在建国初期,这只部队更是分队众多,行走在中华大陆,穿山越岭。
还记得小时候,父母工作较忙,幼年时期多由爷爷抚养陪伴,只不过我每每提起参军之事,爷爷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声称年月久远,多半已经忘记了。当时年幼,爷爷对我又颇为严厉,也就不曾多问了。
随着我逐渐长大,与爷爷的来往渐少,也更是没有了小时候那般的亲昵。
直到上个月,架不住岁月侵蚀,爷爷因病去世了,
站在爷爷家的大厅里,我环视着周围的一切,思绪万千。
爷爷家是当初退伍转业之后分的房子,着实有些年头,可尽管房屋不大装修简单,内部却收拾的井井有条,与正如他的为人一般,严谨,一丝不苟。
这个屋子承载了我儿时所有的记忆,那个我曾经奔跑过的大厅,尿过床的卧室,被爷爷盯着写毛笔字的书房,以及我此刻正对着的,这间我从未进入过的储藏室。
都说隔代亲,可爷爷尽管平日对我偶有纵容,大多还是严厉的,特别是这间储藏室,从未让我进入过。
我爹跟我说,那里面放着爷爷当兵时候的一些物品,战争年代,想来应是有些悲切,爷爷也不想再去重温,索性眼不见心不烦,锁起来落个清静。
小时候的我,尽管也见到过爷爷会偶尔打开这间储藏室,走进去翻翻找找些东西,出来时眼圈微红,低头叹气,却也都以为是陈年旧事惹了爷爷的心情罢了。
储藏室也就是五六平方的样子,三面墙钉着的架子上摆满了被布包裹着的杂物和一个个储物箱子。
爷爷是个念旧的人,旧时的衣物、鞋靴等等码放整齐,我甚至还从几个箱子里找到了我儿时的一些衣服和玩具,相比那些旧物,后者落灰少了许多,想应是爷爷经常翻出吧。
我笑了笑,想起了爷爷那张布满沟壑,严肃的脸。
这本行军笔记,是我从角落处摞着的几个箱子中的最底下翻出来的。
这一摞箱子里面放着的都是爷爷参军时候的一些用品,包括军服,行军壶,几张残破的老照片,还有被妥善放置于小铁盒中的几枚奖章,等等等等,甚至我还翻出了一本毛主席语录。
尽管我不曾触碰,可这些东西干净的很,看来爷爷自己对那些年月还是多有羁绊,可奇怪的是,当我翻到最下面这个装着这本行军笔记的盒子时,上面却明显的有一圈被上方的箱子扣出来的厚厚的灰,显然是常年无人翻动。
是因为爷爷根本不在意这里面的东西么?
还是。。。
这里面的东西,着实让他老人家讳莫如深,甚至忌讳到不敢触碰?
打开盒子,里面除了这本笔记,就只有一张破旧的仿佛都能一碰就碎的报纸。
我轻轻地拿起来,昏黄的报纸上面字体已经分辨不清,只能隐约看到几个标题。
今年全国各地稻谷丰收,增产计划可以超额完成。
阿尔金山发现铜矿,开拓工业发展新机遇。
西南党政机关,深入进行整风运动。
。。。
放下报纸,我捧起笔记,笔记的封面上用标准的楷书写着:行军笔记 白奉先。
怀着对爷爷旧事的疑问与好奇,我轻轻翻开,而在封面的背后,凌乱的笔迹疯狂地重复着一句话。
那具尸体正在对着我笑。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清脆的纸声像一缕清风,吹开了笼罩在爷爷回忆深处的尘封。
9月13日
穿过若羌那荒芜灰暗的天地,我们终于看到了阿尔金山。
这里海拔平均约4500米,四周高山耸立,形成了一个封闭性山间盆地。由于高原本身海拔很高,突起于其上的山地呈拔翠擎天之势,远远望去,仿佛巨龙一般。
我们到达时已近太阳落山,看着晚霞慢慢将天空染红,我们每个人心生感慨,拜服于大自然的壮丽与美好。
胡欢情不自禁地念了句诗:“日暮连归骑,长川照晚霞。”
我觉得挺恰当,倒是孔友庆说他倒酸水,一个学矿物学的工科生装什么文化人。
这两个从一所大学毕业的同学一路上是拌嘴吵架,好不热闹,我们几个在一旁看着笑话,清朗的笑声和谈话声回荡在这片大地上,远处夕阳下的山峰在光影的追逐中泛着金黄色的光,就像巨龙的眼睛,注视着我们。
张宁和宋晋略帮着徐世金教授将勘查设备搬下卡车。
听向导小姑娘乌依古尔说,九月份正是阿尔金山开始飞雪结冰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天气,那些金贵的设备可不能放在卡车上,必须放在帐篷里面。
徐教授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可比我们这几个进了山跟猴子进林子一样的年轻人不同,休息片刻便催促我们清理营地,搭好帐篷,以防突变的天气。
我和胡欢、孔友庆三个人帮良青把她的帐篷搭好,看得出来,这俩小子对苏姑娘有点好感。
苏姑娘看来还是有心事,也是,谁被骚扰也不会开心的。
希望她可以开开心心的。
我和包塔河负责营地的伙食,老包不言不语的,可是野外经验十分充足,我跟他也去过不少地方了,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跟着他绝对饿不着。
明天开始就要进山勘查了,徐教授希望赶在风雪来临之前结束,看来这几天有的忙了。
希望一切顺顺利利。
还有,听说这里有金矿呢。
9月14日
今天勘察队驱车来到了阿尔金山的山脚下。
听古尔说,这里由于降水充沛,植被丰富,各类野生动物分布广泛。一路上我们看见了藏羚、野牦牛、藏野驴等等,可把良青高兴坏了,就连胡欢和友庆两人也少有的安静不少,欣赏这片天地的美好。
车上,徐教授依旧是不苟言笑,拿着纸笔写着什么,他说咱们看到的这些都算是资源,对于勘察都有用处。
我和胡欢私底下还打了赌,看徐教授这次能不能笑,我觉得一点戏都没有!
老包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之前听队里人说,老包家里好像是出点事,希望问题不大。
勘察工作进展的非常顺利,在徐教授的带领下,我们进行了阿尔金山东部地区的初步勘探,明天我们将分小组对横向进行检测,我和良青一组,老包和徐教授一组,胡欢和友庆一组。
张宁和宋晋略晚上还特意给我们打了野味,还好这两个解放军带了抢,要不我们还真吃不着了。
乌依古尔用家乡的香料给我们烤了肉,那滋味,现在想想还流哈喇子呢。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9月15日
今天天气开始变化,下午突然阴云密布,整个天都是黑压压的,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我和良青商量片刻决定暂停勘查工作返回营地,等待天气放晴,毕竟野外最恐怖的就是出现天灾。
不过虽然我们安全下山,其他人却出了事。
徐教授登山过程中不慎跌落,陷入昏迷,被老包背下了山。不过还好良青回来的早,参军时入的是卫生队,及时进行了处理。看来之后的勘察工作只能由我们自己负责了。
希望徐教授无大碍。
不仅是徐教授,就连胡欢和孔友庆两人回来时也是身上挂彩,还神色惊慌的声称,他俩遇见了鬼。
在阿尔金山略东的位置,胡欢和孔友庆发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狭长谷地。
起初二人从海拔4000米下至海拔3000米时,周围还仅仅是矮小丛生的灌木,偶有觅食的藏野驴看见他们也是慌张逃窜。
可下行到海拔2000米,开始草木渐丰,各种野兽的呼叫此起彼伏,成群的乌鸦从空中飞过。不仅如此,越往山里行,路越难走。
到处是横生的荆棘和乱石嶙峋,两人身上被剐蹭的伤痕累累。路边还有隐蔽的暗河,只能听见水声,看不见位置。孔友庆就一脚踏进了河里,要不是胡欢手疾眼快拉住了他,真要淹了脑袋可就出大事了。
二人心绝不妙,正欲回来,天突然就变了。黑云笼罩,谷中的风嘶吼着,阴森恐怖。而且一个雷声,能震得山摇地动。
最恐怖的,是这山林里,竟然飘飘忽忽地生出十几丛鬼火!伴随着鬼火,胡欢和孔友庆还能听见这谷底有人在呼喊,在求救,声音忽远忽近,恐怖异常。
两个人不敢停下脚步,互相搀扶着赶紧就跑了回来。
乌依古尔说,他俩这是走到了魔鬼谷。
当地流传着许多关于“魔鬼谷”的神秘传说:“当黑云笼罩着山谷,伴随着电闪雷鸣,即可看到蓝莹莹的鬼火,听到猎人求救的枪声和牧民及挖金者绝望而悲惨的哭嚎”。
因而,早就无人接近那个地方了。
我觉得,有可能山谷地下有强磁岩体和铁矿,这两种岩体可以形成强大磁场,引来雷电云层中的电荷,使之空气放电形成炸响。
既然存在稀有资源,我们经过商议,最终还是决定由胡欢和老包二人对该地进行再一次勘察,张宁配枪随行,受伤较重的孔友庆则留在营地。
而我和良青则继续按照原有计划进行工作。
最近天气阴晴不定,冬季快来了,希望快点勘察完毕,一切顺利。
9月16日
胡欢失踪了!
下午时候只有张宁和老包回来了,他们说胡欢中途说上厕所,随后就没了踪影。
山谷内地形复杂,除了宋晋略和良青负责看护营地和照顾徐教授,我们其余人全部去了魔鬼谷寻找胡欢,可直到天黑,都没有找到胡欢的半点踪影。
孔友庆建议暂停勘察工作,全力搜寻胡欢,可张宁说此次勘察工作十分重要,建议分工,一部分人继续进行勘察,另一部分搜寻胡欢。
小队中大多数人同意张宁的看法,不过出于安全考虑,还是让乌依古尔先行离去,到镇上通知大部队派人增援。
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今天我和苏姑娘上山勘察的时候,两个人聊了很多。
她说她家里情况非常不好,母亲一个人抚养她到大学,父亲沉迷赌博,害得家里不得安宁。她希望以后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都红了。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不再有人受伤。
希望明天我还能和良青一起聊天。
对了,徐教授一直没有苏醒,担心。
9月17日
今天老包、张宁和孔友庆三个人去魔鬼谷寻找胡欢,直到太阳落山才回来,但还是未果,恐怕。。。。。。
我和良青照例进行余下的勘察工作,只不过由于胡欢的事情,良青心情有些低落,我没有再去打扰她,只是跟在她的身后,希望良青可以感到我的好意吧。
晚饭过后,老包把我叫到一旁,他说魔鬼谷里,有古怪。
今天老包三人按照张宁昨日的路线进行寻找,三人佩戴上了对讲器,并且经验丰富的老包沿路作下印记,既可以防止走失迷路,也避免了重复路线的寻找。
三人下到山谷一半的时候,竟然发现了一个山洞。
孔友庆担心胡欢跑到了山洞里面,未跟另外两人商量便直接冲了进去,无奈之下他们二人也只能跟随其后。
山洞十分潮湿,壁上都是苔藓,打着手电筒也只能看清前方两米多的位置。三人一边走一边呼唤着胡欢的名字,可只能听见回声,没有半点应答。
山洞不浅,几个人走了得有一刻钟才到尽头,尽头处是一潭泉水,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见毫无收获,三人没有多做停留,转身走了出来。
而回来的路上,三个人按照留下的印记走,却竟然迷路了!
老包十分的不解,明明走的每一步按照印记的指示,怎么还是迷路了?
尽管最后张宁凭记忆将三人带了出来,但是既然按照印记走还是迷路了,那就证明,印记有问题!
是否有人动了手脚呢?
老包提出了一个疑问,我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动手脚的不是他们三个人,那就有可能在魔鬼谷里,还有其他人!
这件事有些诡异,于是我们决定明天找个理由,一起前去魔鬼谷探个究竟。
徐教授还是没有醒来,良青也说不知道为什么,只说可能撞击到了头部。
现在只希望乌依古尔快快带来增援。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9月18日
终于,我的预感还是成真了。
昨天半夜,宋晋略被人用枪杀死了,而且孔友庆也失踪了!随着他一同消失的,还有宋晋略的枪!
良青吓得哭了起来,张宁建议全队立即离开阿尔金山,返回联络站,而老包希望可以进山寻找,小队里出现了矛盾。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老包如此着急。其实我也是倾向于外出寻找,昨天晚上下了大雪,这里日夜温差较大,如若不抓紧时间上山,等雪冻成冰就更难寻找了。
但是徐教授的身体状况也不能允许长时间暴露于低温之中,即使我这个不懂医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我和老包还是决定进入魔鬼谷,原因只有一个,早上的时候,我看见张宁偷偷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块金黄色的矿石,然后发出渗人的暗笑。
我跟老包说,很有可能是张宁昨天看见了某处有金矿,于是起了歹心,昨天半夜想前去寻找,却被宋晋略发现,于是杀人灭口,再把包塔河杀了,扔进山里,毁尸灭迹,造成是孔友庆杀人逃跑的假象。
我希望可以找到孔友庆的尸体,然后等回到部队便可以举报张宁。
我和老包借口在冰冻之前完成第一阶段的勘探工作,留下良青照顾徐老师,既然张宁没有撕破脸杀掉我们,我想应该也不会贸然对良青下手。
张宁不疑有他,我俩从山中绕行来到了魔鬼谷。而第一反应,就是去检查那个山洞。
那是我第一次进入山洞,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来到了尽头的泉水处。
我用手电照了照水底,竟然隐约看到什么东西,老包胆大,伸手将其捞了出来,这才发现,捞出来的竟然是一具腐烂大半的尸体!
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老包较为镇定,细细打量一番,发现尸体穿着的并不是勘察小队的迷彩服,由此可知这并不是胡欢或者是孔友庆的尸体。
趁着老包检查尸体的时候,我用手电照了照泉水上方的墙壁,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闪了我的眼。
我用行军铲打下一块岩石,细细一看,竟然是一块暗金色的金属矿,手电灯底下,与我印象中张宁拿出的那一块有七八分相似。
粗粗看去,这应该是一块金矿石,也就是说,这块地里面,埋着金矿!
就在这时,突然,我听到了一声轻笑!
那声音不是我的,也不是老包的,我急忙询问什么人,却只有自己的回音,老包看样子没有听到,回过头看向我。
我低头看向老包,可却一眼瞥见了正躺在他身前的那具尸体!
那具尸体,那具尸体正在对着我笑!
我吓得浑身发抖,跌坐在地上。
老包赶紧搀起发抖的我,我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他却一口否认,我再次看向尸体,却再也没有了刚刚的那个场景。
老包再次检查一番,见并无收获,也就扶着我走出了山洞。
而刚出山洞,我俩就听到了几声枪响!听方向,竟是营地位置!
我和老包急忙跑回了营地,而下一幕我终生难忘!
徐教授所在的帐篷里,竟然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个人!
床边,徐教授脸冲下趴在地上,鲜血浸红了衣服,地上一大滩的血迹。
张宁仰面躺着,胸前一个血洞,已然是有进气没出气。
另一具尸体竟然是孔友庆,他肚子被开了一枪,鲜血流了一地。
而最让我震惊的,良青倚在角落,紧闭着眼睛,鲜血从肩膀流出。我跑过去探探鼻息,能够依稀感觉到呼吸的存在,老包和我急忙对她进行急救。
最终,勘察队只剩下我,老包,还有受着重伤的良青三个人了。
9月19日
雪越下越大,良青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长途奔涉,车不知道被谁扎了轮胎,走不了了。
我们三个人窝在帐篷里,过了一整天。
听良青说,昨天徐教授突然清醒,对她说自己其实很早就有了意识,但是每一天都被张宁下药迷晕,这时张宁闯了进来,一枪将徐教授打死,正欲将良青也杀人灭口时,孔友庆突然出现,向张宁询问什么金矿的事情,二人随即发生枪战,张宁被一枪毙命,孔友庆也是腹部中弹,随后她便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
看来是孔友庆和张宁二人合伙预谋金矿,不过因为分赃不均最终同归于尽。
我已经一天没有睡过觉了,只要我一闭眼,就能看见那具尸体,他在对我笑。
那具尸体在对我笑。
那具尸体在对我笑。
那具尸体在对我笑。
随着笔迹愈发凌乱,我能感受到爷爷在最后时刻的压抑与崩溃。
我又回想到在封面背后写着的那无数句,那具尸体在对我笑,那该是有怎样的绝望和无助,才会如此疯狂地发泄在笔尖,发泄在纸上。
翻到下一页,已经是空空如也,如此看来爷爷他们三人应该是被救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正欲放归盒中,却突然发现在笔记底下,还有一张颜色灰暗的纸,拿起细细辨认,原来是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
我轻轻抹去上面的灰,照片正上方有一行字:西北军区司令部联合黄金部队三中队一小队·阿尔金山勘察小队留念
照片背景是绵绵群山,几座帐篷坐落在一排男男女女的身后,他们笑得很开心,想来又怎会知道那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正想将照片夹在笔记里,可这一刹那的功夫,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迅速将照片又拿了出来。
1、2、3。。。7、8、9,照片中一共是九个人,笔记中出现的也是九个人,那么。。。
照照片的人是谁??
那个年代,哪里有什么延时拍照或是定时拍照的技术,也就是按理说,包括照相者在内,笔记中应该出现10个人啊!
那,这个消失的人是谁?
他又在这个故事中作为什么角色?
我心里充满了疑惑,一失手,照片晃晃悠悠掉落在地,我低头一看,背面用钢笔写着一些小字,再仔细看去,是照片中所有人的签名。
我来回翻阅,发现后面的签名应该与正面人物的排列顺序一致,分别是:张宁,宋晋略,苏良青,徐世金,乌依古尔,孔友庆,胡欢,包塔河,方波。
而我爷爷白奉先的名字,则出现在左上角,这样看来照相之人应该是我的爷爷。
只不过。。。
这个方波是谁?笔记中并无此人啊?
由于时间过久,我拿出放大镜仔细辨认照片上那个叫方波的人,也只能看出其身上穿的那身新疆服饰,却根本无法看清究竟长的什么样子。
太多的问题与疑惑在我脑海中回荡,就像是林中的飞鸟,惊了整片天空。
我拿着这本行军笔记和照片,走出储藏室,失神地坐在床上。
谁能想到,原本以为可以解开秘密,却发现秘密背后又是另一个无底深渊。
我失落地随意翻着笔记,“哗啦”一声,从笔记最后面,掉落出来一个小方纸片,拾起后才发现,这不是一个纸片,而是两三张被折叠整齐,又被压了很长时间的纸。
我仔细地一点一点将其打开,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封信。
吾兄奉先,见信如晤。
多日未晤,系念殊殷。
自疆内一别已有数月,近日倍感彼时突宣退伍之举不妥,故望兄谅吾与良青不告而别之过。吾与良青安居于穗,兄切勿担心,良青亦托信表其思念之情,愿兄一切安康。
当日阿尔金山一行事有多异,想兄应疑惑满怀,吾心中有愧,故书信一封当作细表。
吾与良青实为同胞兄妹,吾随父姓,妹受母传。本应安于生计,无奈父亲沉迷赌所,并无养家之心,且暴躁异常,母亲亦受其怒。家无家形,亲无亲近,参军实乃无奈之举。
时,勘察小队入阿尔金山之际,无意闻听他人之言,晓阿尔金山善产金物,于是心生歹意,望从中图利,带妹归家赡养老母。
兄应仍记初入山中之诡事,吾企图借势惹乱队内安静祥和之氛围,伺机而动。
故私买通向导乌依古尔,于野味中下入毒蘑菇粉,虽无生命之危,但可致人精神错乱幻觉突生,想来兄应有所感知。
徐教授之事实为无奈之举,皆因得知吾与良青身份,争论之时将其推下山坡,只得而后每日喂其迷药保持昏迷之态。
当日,吾与胡欢张宁共探魔鬼谷,机缘之下得入洞穴,得知金矿之所在。胡欢一心告知部队,吾万万不可让其得成。
张宁急功近利,心术不正,吾假意与之合作,将胡欢击晕扔进山谷,想来应无生机。
良青得知吾之举动,曾婉言相劝,可此路实为不归路,岂能任人进出。良青念兄妹之情,憾被吾拉之入伙,望兄勿怒良青之过。
雪夜之事为万恶之首。
当夜,吾本意再次进谷查勘,不料被宋晋略查之,当即只得夺其枪支,隐与风雪之声毙其命也。
良青在一旁阻止不住,为隐藏歹事,故心生一计,将孔友庆杀之藏于良青帐篷之内,因其为女儿身,故可挡一时风声。
张宁不疑有他,只当是孔友庆同样得知金矿一事杀人灭口,竟劝吾杀兄了事。吾假意允诺,后带兄进山,灭口为假,为良青争夺时机为真。
良青藏有原属宋之枪支,原计为趁兄与吾离营地而去,杀张宁以替罪,不料彼时徐教授突然清醒,将良青所做之事告知张宁。幸良青下手在先,虽灭口事成,自己受伤颇深,只得将孔友庆拖入帐中,假象故成。
其后之事兄应已熟知。
因良青受伤颇深,且吾妹二人于兄感情颇丰,不忍对兄做歹,故只得随部队离开。
奈何,奈何!
万事一场空。
阿尔金山中八日之事吾皆已详告于兄,吾知错事已筑,悔亦晚矣,无脸面兄,只得远走他乡。
书信至此,心中抒怀,虽每每闭眼,故人之面目仍往回于梦中,但若能幸得兄之谅解,吾与妹良青死之无憾。
阿尔金山之事虽大致已顺,吾仍感些许不安。初入山勘测,方波不见踪影,此事蹊跷至极,但时至今日,吾已觉之大半。
良青感恩于兄,恨未能当面言谢,每日叨之憾也。
吾望此事至此为止,切莫与他人言语,兄吾二人以此为据,可否?
草率书此,祈恕不恭。吾不奢回谕。只望兄诸事顺遂,贵体康泰。
弟
包塔河敬上。
八天?
我迅速翻开笔记,十三、十四。。。十九,这不是七天么?
还有,信中所说的,初入山中之诡事,是什么事?
等等!
原来,原来是这样。
我长叹一口气,轻轻地将信叠好,与照片一同夹入笔记中,随后放入箱子,重新码放整齐。
信中最后的那个疑问,我想我应该已经清楚了。
笔记中缺少的那一天。。。
笔记当中消失的这个人。。。
可致人精神错乱幻觉突生。。。
泉水中那具腐败的尸体。。。
照片里穿的那身新疆服饰。。。
发现尸体穿着的并不是勘察小队的迷彩服。。。
初入山勘测,方波不见踪影。。。
谁被骚扰也不会开心的。。。
良青感恩于兄,恨未能当面言谢。。。
那具尸体正在对着我笑。
他在笑什么?
有这么可笑么?
他在笑,放肆地大声嘲笑,笑到,我也想笑了。
因为,我想到了那份报纸。
“咚,咚,咚。。”
几声拐杖撞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在幽静的楼道里,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抬起头,一声咳嗽从门外传来,随后敲响了房门。
我走上前,透过猫眼看向外面。
是一个老人。
几秒种后,我打开了门。
我想,我应该猜到他是谁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