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 第三篇2019-03-15存稿

第三篇

铃铃铃...上课铃响了，蒋不为走进高二(六)班的教室，本来还有点嗡嗡声的教室安静了下来。蒋不为放下书，把手撑在讲桌上，笑着道：“大家好，我叫蒋不为，从今天开始担任高二六班的物理老师，请大家多多关照。”

学生们起哄的叫了起来。文理分班刚刚结束，大家都不知道被分配来的会是哪个物理老师。看见蒋不为都是欣喜大过于失望的。蒋不为在学校里出了名的好说话，带了两届的毕业班，成绩不说拔尖，也不算垫底，总的来说，比其他班以严厉出名的老师要好得多。

沈鑫甚至开心的笑出来，小声的道：“太好了太好了，居然是蒋老师教！”

陆星远坐在她旁边，不屑的嘁了一声：“年轻老师能教的好嘛”。

沈鑫不服气道：“年轻怎么了，人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你都考不上！”

陆星远撇撇嘴没出声。

蒋不为敲了敲黑板，温柔的笑道：“好了好了，那在今后的两年里，我们要好好配合啦。先点个名吧，大家认识一下”。

@@@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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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

沈鑫，到！

喊到沈鑫的名字的时候她很清亮的大声的回了一句道。陆星远翻了个白眼摇摇头。

理科班男女比例失调，六七十个人的班级，也就不到二十来个女生。沈鑫大眼睛长头发，活泼爱笑，在班里几乎一枝独秀。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自信的气息。从小就被人宠爱着长大的女孩子一眼就能看出来，神采飞扬。哪怕没有那么优秀也会自我感觉良好。缺爱的女孩子也很容易看出来，气场微弱，不自信，在人群中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但是只要一个肯定一个赞扬，就能开心起来。

林初夏大概就是这一种，瓜子脸，瘦，脸色略有点苍白，嘴唇很薄，及肩的短发梳得细细的刘海，不算很漂亮但是五官清秀文静。穿着一件浅黄色的碎花连衣裙，轻轻地站起来喊：到！眼神稍微抬起来一点，看向了蒋不为。

像是一只小猫。

蒋不为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林初夏仿佛雨洗过般湿漉漉的眼睛。

他点点头，继续点名。

林初夏坐下来，低下了头。

正是秋老虎的天气，行人都尽量靠近阴凉的地方。林初夏沿着墙边慢慢往学校走去。下午两点二十才上课，时间尚早。家里没有人，爸爸在派出所工作，经常不在家，她热了热昨天的剩菜吃完看没什么事情，就早早地从家里出来了。

离学校大门大约还有一小段的距离，就能偶尔看见三三两两早到的学生们了。旁边突然出现了一道阴影，林初夏抬起头，一怔，喊了声：蒋老师好。

蒋不为穿着一件宽松的米白色衬衫，手里领着一个透明的大公文袋，神态随意的对着林初夏一笑，露出了整齐的大白牙：“林初夏你怎么上学上这么早啊？中午不需要午休吗？”

林初夏略微犹豫了一会，嗯了一声。

蒋不为提起手里的公文袋示意到：“你猜这是什么？”

林初夏：“。。。”

还没有等她出声回答，蒋不为就笑着道：“这是你们今天下午的试卷哈哈！开学一个礼拜了大家也熟悉新学期新同学了，来摸底考试吧”。

林初夏：“下午考试啊”。声音略有点沮丧。

林初夏的物理成绩极差，几乎从未及格过，文理分班选理科班的原因纯粹是因为是懒得背书，看到物理老师这么热情洋溢的脸，想到他看到成绩后的表情，林初夏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说着话间已走到大门口，不少学生骑着自信车呼啸来过。一个女生骑过他们时突然一个急刹，声音清亮的喊了句：“蒋老师好！”

林初夏看了眼女生，是一个班的，看起来人缘很好的样子每天课间都在跟大家笑笑闹闹的，不算熟。

蒋不为张嘴迟疑了一下，说了声你好，礼貌的笑笑。

女生等了会，看蒋不为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笑着问道：“蒋老师，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啊？”

蒋不为呆了呆，犹豫了几秒钟，女生略显夸张的说：“我叫沈鑫啊！高二六班的新生啊。蒋老师你怎么能不记得我的名字呢！好气哦”。

沈鑫爽朗的笑着，没等蒋不为考虑是否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又继续问道：“蒋老师我刚看您给林初夏看那个袋子，是什么啊？”

蒋不为笑笑说：“是刚拿回来印刷好的试卷，我跟林初夏说下午要准备考试呢。”

女生一脸晦暗，夸张的叫到：“啊？要考试啊，这才开学几天啊。”

蒋不为道：“就是刚开学才要摸底考试看看你们成绩啊，行了行了，你们回教室吧，我先去办公室，等会两点二十准时考试，你们可都给我好好考”。说完就走上了楼梯。

整栋教学楼一共七楼，六楼以上是老师的办公室，高二在下面的楼层，高一在上面，高三在另外一栋楼里，以免学习气氛被低年级干扰。高二六班就在一楼靠楼梯口的最边上。

沈鑫停车的时候林初夏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等她一起进教室，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既然一起进了校门，自己招呼也不打就先走也不太好，犹豫间沈鑫已经停好了车，热情的招呼林初夏一起往教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在跟林初夏嘀咕：“你看哦，还没上两次课呢，蒋老师都记得住你的名字了，记性还挺好的。。。”。

林初夏随口附和着，脑海不由闪过刚刚一抬眼看见的蒋不为米白色衬衫的一角。

考试成绩果然不出意料，理科大班，物理成绩普遍都还可以，为数不多的几个不及格，林初夏的名字赫然在列。

拿到卷子的时候林初夏有点不敢抬头，耳边响起了蒋老师说的你们都给我好好考的声音，很是沮丧。

爸爸说的没错，真是哪哪都不行，一个优点都没有。

隔了没多久的一个下午，由于要做值日林初夏很晚才出校门，天色已晚，路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刚出校门看见蒋不为，林初夏赶紧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加快了步伐。

走着走着撞到了个人，耳边传来蒋不为略带戏谑的声音：“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走路老低着个头啊！”

林初夏停住，抬起了头，昏暗的阳光从头顶上撒下来，照在蒋不为温和的脸上，侧脸被灯光照出了阴影，露出了半张极为英俊的脸。林初夏瞬间一怔，像是被灯光晃迷了眼：“蒋..蒋老师，我，不是 ，我没看见你不好意思。”

蒋不为道：“你撞到我了怎么办呢？”

林初夏低着个头不出声。

蒋不为笑着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刚才说真的呢，为什么总是低着头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林初夏迟疑了下又抬起头，看向了蒋不为：“没有，不是的，我没有老这样蒋老师”。

蒋不为笑道：“你看你走路也低着头，平时上课也低着头，上课总不看黑板，也不看我，我怎么知道你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林初夏唯唯诺诺的没吭声。

蒋不为道：“以后上课要看着我好不好，没听懂就告诉我，下课来办公室问我，”说到这突然低下头，凑近林初夏，说：“好不好？”

林初夏甚至能感觉到他不小心扫到她耳边的呼气。

心突然普通普通的跳了起来，越来越快，快涌出胸腔。脸刷的一下红了。赶紧点点头，逃命似的跑开了。跑远后忍不住回头望向蒋不为的方向，远远地，只能看见他挺拔的背影慢慢走远。长舒了一口气，林初夏缓缓地平静下来，隐约想起上回沈鑫说的话。

蒋老师都记得住你的名字了，记性还挺好的。

心情莫名愉悦了起来，步伐欢快的往家走去。

从那之后，林初夏就开始积极地期盼着物理课了，像是得到了鼓励，她很认真的听讲，写笔记，偶尔和蒋不为对视时，会一不小心走了神。如果蒋不为发现了她的走神，就会走到她座位的这一边来，假装不经意的用书敲了敲她的课桌。然后林初夏会瞬间回过神，摆正姿势好好听讲。

像是一种默契，他人无从知晓。

林初夏记笔记时偶尔会莫名的一脸笑意，自己却也不太明白原因，只会拍拍自己的脸继续好好听课。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接下来的月考果然成绩有所提高，68分，及格了。林初夏很高兴，拿到卷子的时候一脸惊喜的看了下蒋不为。蒋不为趁大家都在低头看分数的时候，悄悄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立刻把手放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回过头去。

十月底的时候学校开秋季运动会，日程安排上，最后一个半天是教师们的比赛，蒋不为报名参加了一个400米短跑，在一众中年老师中跑了个第一名，旁边教音乐的老师在笑着打趣：“蒋老师你这是胜之不武啊。”

蒋不为自己也笑：“一开始报名的时候没想到，开始跑了又晚了，嗨，体育精神重在参与嘛。”

音乐老师是个文质彬彬，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在重点高中里，音乐课向来是锦上添花，特别是高年级班，一个月也上不了一两堂课。他凑近问道：“对了蒋老师，你太太不是市交响乐团的小提琴手嘛，听说下礼拜要在省里开一个演奏会，你算是家属啊，还有没有多余的票啊让我也见识见识啊。”

蒋不为装作一脸惊讶道：“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啊，那行啊，我回去问问我老婆，要是有回头给你说啊”。

音乐老师连声感谢着走开。蒋不为擦擦汗，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一回身，林初夏拿着一叠奖状，低着头静静地站在那里。

之后的物理课上，林初夏再也没有抬起过头。

很快到了期中考试，蒋不为收到卷子后立刻将林初夏的名字找了出来，不出意外地，16分，全班倒数第一。

高二（六）班的班主任陈老师走进物理教研组的办公室，喊了声：“蒋老师”。

蒋不为站起来客气道：“陈老师，找我有事啊”。

陈老师叹了口气，挥挥手让蒋不为也坐下，自己在旁边椅子上坐下道：“蒋老师你看，这次期中考试，我们班物理成绩不是很理想啊。”

蒋不为点点头一脸内疚的道：“是是是，陈老师，这都怪我，我平时也没太注意，有几个孩子发挥的不是很好。”

陈老师：“不怪你不怪你，学生的成绩的事嘛，哪有那么稳定的，但是吧，这几个不及格的，拉了不少后腿啊。这次年级一共就八个班，六个理科班两个文科班，我们排第五，还是不算文科班成绩的，有点不太好看，蒋老师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法？”

蒋不为：“陈老师，要不这样，这几个不及格的，回头我单独找他们聊一聊，看看要是愿意的话，我用周末时间给他们补补课你看呢？”

陈老师：“那多不好意思还占用你周末时间”。

蒋不为笑道：“那有什么，不是应该的嘛，人也不多，我看看，就这几个吧，过两天家长会陈老师你在班上跟家长说一下，到时候就让孩子们周末上我家来就好，也不耽误什么。”

陈老师站起来拍拍蒋不为的肩膀：“行，那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定了吧，我也是发愁，这年级倒数第二，也太难看了不是。”

眼看达到了目的，陈老师放松下心事慢慢的走出去。

蒋不为静静地站起来，将手里的卷子都合上，看了眼外面渐黑的天色，眼睛了闪过一丝莫名的光。

高二上学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如期举行，班主任在会议后留下了那几个物理成绩不及格的学生家长，蒋不为走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跟大家略说了下以后补课的事情，就准备结束会议。家长们陆陆续续的走出教室，蒋不为想了想，喊住了走在最后的一个家长。那是一个样貌普通的中年男人，蒋不为依稀记得某一次晚自习看见过他来接林初夏。

蒋不为： “您是林初夏的父亲吧？”

男人哎了一声：“是的是的，蒋老师您好，平时让您费心了”。

蒋不为继续问道：“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平时对孩子关注的多吗？林初夏平时看起来很文静，不大爱说话，物理课上也很少跟我互动回答问题。”

男人期期艾艾的道：“蒋老师，实在不太好意思，不瞒您说，初夏她妈妈，几年前去世了，我在公安系统工作，就江州南路派出所您知道吧，平时工作的确有点忙，可能疏忽了，初夏有什么问题您就直说没关系的，我回去好好教训她！”

“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这孩子吧，本来物理成绩就不是很理想，上课又注意力不集中，很多作业一看就很明显不是自己动脑子写的，我觉得不管怎样，学习态度还是要端正下。”

林初夏爸爸：“是是是，蒋老师您说的对！”

蒋不为：“这样吧，我觉得林初夏现阶段的问题呢，是对物理没有兴趣，我建议这一年，先把她对物理的兴趣培养起来，这样明年高三的时候，才有可能提高成绩，您说呢？刚班主任老师也说过了，以后每周六和周日下午，让孩子来学校找我，我给这几个孩子单独补补课。”

林初夏爸爸一边听一边点头：“哎哎，好，谢谢蒋老师”，说完想了想，面带犹豫的问：“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补习班...费用我们要...”

话没讲完就被蒋不为笑着打断：“不收钱不收钱，早就出台规定了在校教师不允许私自补习牟利的，我这就是给班里的孩子补补课。”

林初夏爸爸讨好的笑着恭维：“是是是，现在老师都不容易不容易，这么负责的老师，谢谢谢谢”。

蒋不为看着他在走廊里越走越远的背影，神色莫名的叹了口气。

周六下午两点半左右，林初夏到了蒋不为的家门口，门口的卡通垫子上，已经摆了好几双鞋，林初夏敲了敲门，里面有同班的同学大声喊着来了来了，给她打开了门。

林初夏换鞋进了门，大家都已经在客厅餐桌前坐好了。客厅虽然不大，但是和阳台之间打通了，显得很空旷，阳台的一角，放着一台小提琴和架子。

林初夏坐下前扫了一眼沙发墙上挂着的那一幅巨大的婚纱照，照片里的年轻女人有一双极为漂亮的杏眼，卧室门上大红色的喜字还没有撕下来，一看就是年轻夫妻的婚房。

来了五个学生，六人餐桌正好足够坐下。

蒋不为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宽松棉麻衬衫，状态舒适的坐在一旁，看见林初夏，抬头对她露了个笑脸：“就差你了，今天也不说其他的，先讲题,刚才已经讲到......”。

四点左右的时候蒋不为看看时间，站起来跟大家道：“行了，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吧，今晚回去每个人都把卷子再做一遍，要自己思考，不要照着今天的笔记抄，下次来的时候带给我。明天我在家，你们有需要来补课的提前跟我说。”

几个学生不约而同的摇头：“不来不来！”

讲完大家都笑了，蒋不为敲了一下声音最大的男学生的脑袋，笑着道：“别人不来都可以，陆星远你要来，你看看你才考了几分！”

陆星远撇撇嘴，道：“我这还不是倒数第二嘛，倒数第一的宝座还没轮到我呢。”

大家又哄笑起来。蒋不为笑笑道：“行了行了，就这么说了，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需要来找我的，提前打个电话给我看看我在不在家就好。大家回家路上小心，林初夏你留五分钟，刚才前面几个题给你再对一遍。”

大家陆续出了门，蒋不为轻轻关上门，倒了杯果汁回到桌前，在林初夏的旁边坐下，将果汁递过去：“渴不渴，看你都不说话。”

林初夏略有点局促的接过了果汁。

蒋不为轻轻笑道：“你看看，你又低着头不说话了，我不是讲过了嘛，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总是低着头呢。”

林初夏有点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看向了蒋不为。

蒋不为抬起手指弹了下林初夏的刘海：“这才对嘛。”

蒋不为又道：“前段时间看你上课还挺积极的，最近注意力又变差了很多。”

林初夏听到蒋不为这么问又不自由自主的低下了头，犹犹豫豫的说不出话来。

蒋不为两个手放在林初夏的耳边，一下将她的头向上扳起来，忍住笑意道：“不许低头！”

感受到了耳旁传来的蒋不为手心的温度，林初夏的脸噌的一下红透，不知所措的看着蒋不为满是笑意的眼睛。

蒋不为看着林初夏一脸懵懂愣怔的表情，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把手收了回去，放在桌上，撑住了自己的脑袋，微微侧着身，歪着头，看着林初夏道：“总之啊，以后你再低着头，我就把你脑袋扳起来！”

“听见没？”

林初夏还没从刚才那一瞬间的状况里缓过来，愣愣的点了下头。

蒋不为拿过林初夏的卷子，啧啧啧了几声，一边摇头一边道：“真是不好意思跟别人说你是我教的呢。”

看到卷子上醒目的十六分，林初夏瞬间想起来现在正在补课的事情，突然懊恼了起来。仿佛刚才那个插曲自己幻想出来的场景，眼前蒋不为指着题目跟她说话的声音都变成了嗡嗡得杂音，只剩下无声的画面。

临出门的时候，林初夏穿好鞋，转身跟蒋不为道别，蒋不为道：“路上小心，到家后给我发个短信。”

林初夏犹豫了下，道：“我...我没有你的电话号码。”

蒋不为直接伸手从她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问：“密码？”

林初夏：“0531”。

蒋不为利索的开了机，将自己的电话号码输进去，然后地还给林初夏时又用手弹了一下她的刘海，道：“这不就有了，笨。”

看着眼前刘海的晃动，林初夏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浅浅的，毫无声息的，一闪而过。她抬头看着蒋不为的眼睛，道：“那先我走了。”

蒋不为假装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走吧走吧，你们这群讨债鬼。”

看见电梯门关上后，蒋不为走进了家门。他将客厅的音响打开，放起了音乐。桌上还有些杂乱的书笔，他也不着急收拾，跟着音乐晃动这身体。半个多小时过后，手机提示音来了短信，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就四个字：我到家了。

蒋不为嘴角掩饰不住地笑意暴露出了他现在极度愉悦的心情。

他走到桌前慢慢收拾着杂物，拿起了林初夏刚才喝过的杯子去厨房洗，杯子里还残留了一点果汁，他摩挲了一下手掌心，就着那个杯子，慢慢的喝掉了剩下的果汁。

随着补课的次数增加，林初夏的学习积极性也逐步的增大，成绩明显好了很多，人似乎也活泼了起来。

又到周末，林初夏出了电梯看见门口垫子上一双鞋都没有，心里想着难道今天自己来早了，迟疑的敲了敲门。

蒋不为应声开门，笑着将林初夏让了进来。

林初夏问道：“大家都还没到啊。”

蒋不为道：“有两个打电话说有事情这周不来了，还有两个还不知道呢，估计晚了吧，没关系我们先讲。”

林初夏哦了一声打开书包，准备在客厅坐下。

蒋不为：“今天人不多，去书房吧，天越来越冷了客厅暖气不够热。”说着他进厨房拿了两瓶饮料，问：“你要喝什么？”

林初夏迟疑了一下：“恩，还是不喝了吧。”

蒋不为：“不喜欢这个吗，那还有其他的你要不要看看，想喝什么自己去拿。”

林初夏笑笑：“不用了，太凉了。”

蒋不为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先进去吧，我马上就来。”

林初夏点点头拿着书包进了书房。

书房不大，两面的墙壁都是很高的落地书柜，摆满了各种书，一侧摆着个很大的书桌，长度大约能并排放下三四张椅子，椅子都折叠好靠在墙边，正中间一张带轮子的老板椅。林初夏做了上去，脚一蹬，转了一圈，咯吱一声响。

蒋不为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林初夏赶紧站起来。

蒋不为一只手把她按下去，笑着道：“你喜欢就坐这个吧，等会有人来了你再让开。”然后开玩笑般道：“人前还是要尊师重道一下嘛。”

说完将热牛奶放在桌上，往林初夏那边递了递：“不能喝凉的热牛奶总能喝吧。”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的味道。林初夏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轻轻的道了声谢谢。

年轻的女孩子总是忌讳直言生理期的状态，不像结过婚的女人，年纪越大尺度也就越大，特别是生过孩子的女人，那就更加荤素不忌了，也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

书房暖气很足，林初夏喝着热牛奶，感觉有丝闷热。蒋不为只穿了一件米色的家居服，一边喝着茶一遍给林初夏讲着马上要考试的重点。看见她红扑扑的脸蛋和感觉快要出汗的鼻尖，笑着道；“你要不要吧外套脱掉啊，书房这么暖和，不会冻到你的。”

林初夏犹豫了一下，觉得一时半会也下不了课，便站起来脱下了外面的浅黄色羽绒服，露出里面穿的同色系的条纹毛衣。

十几岁的女孩子，已经开始亭亭玉立起来。贴身的毛衣越发显得林初夏腰肢纤细。蒋不为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微笑道：“你倒是很喜欢这个颜色，里外都一样。”

林初夏道；“是啊，我蛮喜欢黄色的。”

“的确很衬你。”

蒋不为对着林初夏说了一阵重点习题，一直没有人来敲门，林初夏想大概今天只有自己来补课了吧。偶尔她抬起头会看见蒋不为近在迟尺的侧脸，流畅的下巴线条，高挺的鼻梁，眼尾弯弯的，怎么看都是带着笑意。米色的家居服愈发显得整个人气质温柔起来。她心不在焉的听着蒋不为的声音，心思早已飘荡到天外，冷不丁被蒋不为弹了一下额头，反应过来，看见他似笑非笑的眼睛，赶紧低下头。

蒋不为伸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凑近小声道：“说过多少次了，跟我在一块的时候不准低头。”说完放开了手指。笑眼看着林初夏。

林初夏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从未闻过的荷尔蒙的气息，随着下巴上指尖的触感传来，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嗓子眼，强忍着快要爆炸的心绪，装作毫不在意的很蒋不为对视。

蒋不为看着林初夏红红的脸颊和秀气的鼻尖，不经意的咽了一口口水，过于安静的空气，林初夏甚至能听见他喉结耸动的声音。

蒋不为掩饰的咳了两声，又敲了下林初夏的头，问道：“我刚说的记清楚了吗？这几个题型都是期末考试重点。”

林初夏嗯了一声。

蒋不为：“别光知道嗯啊，千万给我记住了啊！这次再考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初夏听着这略带亲密的语气，眼神转了转没敢继续看他， 手在桌上摸索着杯子，拿起来准备喝发现牛奶已经喝完了。蒋不为起身道：“我再给你倒一杯。”

起来的时候动作太猛碰到了初夏坐着的椅子滑轮，滑轮一动带着林初夏往蒋不为身边一转，不由自主的抓住了蒋不为的胳膊才停下来。

林初夏慢慢的放开手，坐好，没作声。

过一会蒋不为重新倒了一杯热牛奶进来，递给林初夏。

林初夏抿着笑意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可能是题目都讲完了，又或者是房间暖气太足有点闷，总之，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蒋不为看了下时间，快到四点了，便起身道：“今天就这样吧，你回家好好复习，期末考试很快的，元旦后就没几天了。”林初夏温顺的点点头，起身收拾东西。蒋不为把初夏的外套拿过来，展开，就手给林初夏穿上。

林初夏安静的穿上外套，准备出门，换完鞋想想又回过头问道：“那个...恩，明天你有时间上课吗？”

蒋不为：“明天啊，我想想啊，明天可能不行。”

林初夏睁着眼望着蒋不为：“那下周就是元旦了，元旦后还补课吗？”

蒋不为：“元旦后没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到时候看吧 。”

看着林初夏的眼睛，他顿了顿，弹了一下林初夏的刘海，笑道：“行了行了，明天学校见。”。

林初夏抿着嘴笑了笑。

蒋不为：“有事给我发短信。打电话也行。有拿不准的题赶紧问我别到时候补了半学期课一点长进都没有。”

林初夏甜甜笑道：“知道啦我一准打给你。”

蒋不为又弹了一下林初夏的刘海，笑道：“你现在不得了了啊，一直你啊你的没大没小，怎么不喊老师。”

林初夏眼神转到一边，小声道：“不想喊。”

蒋不为低头靠近林初夏，目光追着林初夏飘忽的眼神：“不喊老师，可以直接喊我名字啊。”

林初夏小心的跟他眼神对视，没回话。

蒋不为伸出手，玩笑般的说到：“你好，我叫蒋不为，蒋介石的蒋，蒋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的不为。”

林初夏看着蒋不为伸出的手，仿佛突然胆子大了起来，轻笑着拍开他的手转身出门。

蒋不为穿着拖鞋追出来按着林初夏的头笑道：“哎哟果然是不得了了，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林初夏笑着躲开。

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门，蒋不为语气温柔的道：“我不送你下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喔。”

“知道啦蒋老师，我又不是小孩子。”林初夏仿佛故意的在蒋老师三个字上下了重音，声音越发清脆。

“不是小孩子才更该担心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呢”。蒋不为的声音带着一点戏虐的口气，低头看着林初夏。

林初夏没敢抬眼再看，怕被蒋不为眼神中的那一丝灼热烧到，赶紧走进电梯跟蒋不为挥手再见，蒋不为伸手摸了一下林初夏的头顶，笑着说：“好了，到家记得给我发个短信。”

略站了一会，蒋不为便转身进了家门。他哼着小调走进书房，房间里似乎还弥漫着一股少女特有的气息。他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悠闲地拿着盛牛奶的杯子走到客厅，一边走，一边慢悠悠的，小口小口抿着被子里剩下的牛奶。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王媛媛开门走了进来。

蒋不为看见王媛媛立刻笑出来，放下杯子夸张的走上来抱着她问道：“咦，你今天怎么回来的怎么早啊？”

王媛媛回道：“今天指挥有事先走了。你今天有学生来补课吗？”

蒋不为：“有啊，有个小孩昨天有事没来，家长担心跟不上特意打电话来问今天能不能来补课，送过来后然后自己有事又走了让孩子自己回家。我说现在的家长啊，忙的时候又不管，一想起来又天天瞎着急。对了...我们晚上要不要出去吃，晚上难的我们俩都没事，我看看最近有什么电影上映。”说着在王媛媛脸上使劲亲了一下，回身去拿手机。一边在那碎碎念的说：“最近好像没什么大片哎，都要等到元旦再上映的，看什么电影好呢呢...”一边拿着刚刚喝牛奶的杯子去厨房清洗。出来时，默默地将手机调到了静音。

第二天课间的时候林初夏默默地坐着习题，听见一旁陆星远正处于变声期的尖利的嗓音略带讨好的跟沈鑫说道：“沈鑫我们元旦去爬山吧我看天气预报马上就要降温了，趁这几天太阳好。”

沈鑫不以为意的问道：“元旦是周六吧，你们不补课吗”？

陆星远赶紧回道：“蒋老师说了考试前都不补课了，都两个礼拜没去了。”说完还怕沈鑫不相信，求证般的向林初夏喊道：“对吧林初夏，你也收到蒋老师电话通知了吧。”

林初夏深色莫名的赶紧点点头，看见随着上课铃声一起走进教室的蒋不为，一阵恍惚。

期末考试很快就要开始，最近学生们周六都要正常上课。这天晚自习结束之后学校门口停满了车子，大概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家长都来接学生们放学。快十一点的时候人就陆续走的差不多了，蒋不为从办公楼走下来，远远看见林初夏在屋檐下徘徊，一边缩着脖子一边对着手哈了口热气。

他走上前去问道：“你怎么还在这，你爸爸呢？”

林初夏：“我爸今晚值班。我没带伞。”

蒋不为：“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你爸就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家啊。”

林初夏撇撇嘴道：“他本来也不大管我。”

蒋不为笑着撑开了自己的伞，一抬下巴示意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初夏略微迟疑了下就迅速钻到了伞下。

林初夏家住在一个离学校不远的老式小区里，夜里打不上车，俩人便不紧不慢的在路上走着。

夜里十一点，路上已没有行人，蒋不为问道：“你平时也总是自己一个人这么晚回家吗？会不会不太安全。”

林初夏：“有的时候天气好就骑自行车，很快就到家了也没什么，阿嚏！”还没说完便连打了几个喷嚏。

蒋不为停下给她紧了紧脖子上的红色格子围巾，问：“是不是冷？”

雨势渐渐变小，但是冬季夜里的风还是吹着身上凉飕飕的。林初夏点了点头唔了一声。巴掌大的小脸整个缩在围巾里，露出了冻得红彤彤的鼻头，她整理了下风吹乱的刘海，白生生的小手在夜里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光。

蒋不为怔了几秒，一把抓住了林初夏的手。

柔软，冰凉的陌生触感让蒋不为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装作不经意的解释道：“你看你手怎么这么凉。”说完随意的将林初夏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林初夏低着头看着被蒋不为抓住的手，整个人怔住了，好一会没反应过来。蒋不为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林初夏的刘海，道：“说过多少次了，跟我在一起要抬头看着我，不准低头。”温热的呼气喷在林初夏的脸上，让她一瞬间不知所措起来。

她此时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随着蒋不为继续往前走去，手掌心传来干燥和温暖像是一个引爆点，那股热气迅速蔓延至全身，在冲上脸上时与蒋不为刚刚那股喷在脸上的热气相互汇合，瞬间浑身上下都开始发烫起来。伞下异样的情绪和街上冷清的空气像是被伞沿切割成两方互不打扰的天地。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林初夏大概是已经停止了思考的，不远的路程很快结束，蒋不为把林初夏送到家，在漆黑的楼道里，他收起伞，很自然的，仿佛做过无数次的，对着林初夏的手哈了口热气，搓了搓，然后拍着她的头道：“好了，你上去吧。”

林初夏低着头还没反应过来，蒋不为已经用手勾起了她的下巴，直视着林初夏的眼睛，道：“别低着头啦，看看我不行嘛。”眼神里带着的一丝意味不明，让林初夏无法看明白。

漆黑的楼道，蒋不为只能看清林初夏的大致轮廓，和亮晶晶的，略有些湿润的眼睛。可能是离得太近，又或是楼道里没有风，林初夏浑身燥热无法思考。蒋不为似乎想看清林初夏眼睛里那一丝湿润是什么，缓缓地靠近。这时耳旁传了楼上有人开门的声音，蒋不为如梦初醒般的轻轻咳了一声。他给林初夏理了理刘海，笑道：“你晚上自己回家太危险了，要是明天还下雨，我就开车送你回来。”说完不等林初夏回答，拍了拍她的头转身离开。

林初夏也记不清她是怎么上的楼了，夜里莫名的睡着，做了一夜的梦，早上被闹钟吵醒后却不记得一丝一毫梦里的内容了，她隐约记得昨晚蒋不为送她回家，她犹犹豫豫的，觉得可能那短短十分钟内发生的画面大概是做梦而已。

第二天晚自习结束时，林初夏磨磨蹭蹭到人走光了，才开始慢慢收拾东西。她梦游一般的走出教学楼，冬季夜里的风冷嗖嗖的，像是突然把她吹醒了。她回过了神，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

走出校门时，路边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突然开了路灯对她闪了一下。车窗摇下，露出了蒋不为温和英俊的脸。林初夏不由自主的朝那边走去，打来车门，坐了进去。

这天下班的时候王媛媛打了电话过来说要跟朋友去看电影，车子就不放回家了，问蒋不为晚上要不要接。

蒋不为想想道：“我看天还可以，你看完直接回家吧。”

王媛媛：“那我到时候看情况吧，要是下雨就去接你，要是没下雨我就直接回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