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已死（三）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猴儿是探寻，还是质问呢？
菩提觉得，它是在质问。
字字诛心！
所以。
菩提沉默了良久。
他能说他不知道么……
不，他知道，他其实什么都知道的。
至少在之前是这样的。
不然，为什么帮孙悟空收尸的会是他呢？
是了，他有苦衷的啊！
菩提心中一动，他想到了，他其实也是想出手的，只是……他有苦衷啊！
那自己为什么要愧疚呢？
自己凭什么不敢面对这猴儿呢？
毕竟自己……只是……不能……亦或不敢出手罢了。
“是了，是了，您一定是不知道的对吧！”
那猴儿却突然的又兴奋了起来。
“您现在知道了，您也一定能找到大王在哪儿，去救大王，去救大王啊！”
于是。
菩提刚刚自我解释了一番后稍显平静的心中再次一颤。
我有……
好吧。
去救？
去哪救呢？
他这时候发现，这猴儿怎么如此这般的闹心——和当年的孙悟空一样。
可……孙悟空已经死了啊。
是天下的猴群都这般闹心么？
嗯，猴群？
对了，猴群呢？
花果山的猴群呢？
自己来了这么久，怎么就看到一只猴儿在这儿？
菩提突然有些儿疑惑。
他一时之间，竟然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但那猴儿却又更兴奋了。
它大笑道。
“哈哈，我成功了，我找到救兵了，我对的起猴大猴二他们了！”
是的，它笑了，之前它眼角的泪痕还没干，它又开心的笑了，可，它笑着笑着忽然又哭了，那又哭又笑的样子……很是滑稽。
它是傻了么？
但它那期盼的眼神却从没有移开过。
它依然在盯着菩提。
“对的起么……”菩提念叨了一声，有点不敢看它的眼眸。
这猴儿对的起了。
他对不起。
他对不起这双眼眸……不，不光这双，还有那另一双相似的眼眸。
或许……还有更多？
但我有苦衷啊！
我为什么要内疚呢？
“等等……对的起？”
而后，菩提一愣，他忽然走这猴儿的话语里发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猴呢？”
他抓住了那小猴儿的双肩。
“啊！”那猴儿一惊，哭和笑也停下了。
“花果山的猴呢？”菩提再次的问道。
他曾经答应过孙悟空，他死后，会帮他照顾好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
可刚刚他神念一扫而过。
空！
可怕的空！
可怕的寂静！
可怕的……美丽……
无人的花果山是如此的美丽。
但，猴呢？
只见那猴儿听到这个问题，眼角的泪滴还没落下，嘴角的笑意也没有消失，它竟然又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走了……都走了……”它回道。
菩提松了一口气。
走了也好，没事就好……
“都走去找大王了，他们找到了大王后，那就一定都回来了……”那猴继续道。
它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又确实是在回答着菩提。
它的情绪似乎在这大悲大喜之下已经有些儿失控。
它嘴角的那丝笑容，更是奇怪了。
整只猴，都有点痴痴呆呆的样子。
什么？
菩提的手紧了紧。
“去了哪？”他问道，他觉得那不可能。
可是。
“去找大王了，找了好久，好久……”它还是在自言自语着，它还在有些机械的重复着，但若细看，那机械的眼里，总算又有了一丝神采。
而那丝神采……属于菩提。
可菩提不想看到这一丝神采……他不想看到它的眼里只有这一丝神采。
那么一群没有法力的猴儿用什么找西行路上的孙悟空呢？
用命么？
“那你。”菩提还是不敢信。
生命都不要了么？
总有一个人一只猴惜命的吧。
菩提的手轻轻的搭在了这猴儿的脑袋上。
轻柔的抚摸好像总算让它再次的安静了下来。
“抱歉……”它道。
“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
菩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理解，同时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说我最小，不让我去找，还说大王万一回来了……”它道，然后它顿了顿。
“也得有个人等他。”
“等他？”菩提问道。
“等他回家……”它道。
说完后，它的情绪竟然差点再一次的失控。
菩提的心一揪，手无力的垂落了下来。
好吧，还是这个最坏的结果。
没想到，自己连自己徒弟最后的遗愿都已经完不成了。
不光如此，连这只小猴儿等他回家的愿望也已经不可能实现。
自己……虽然有天倾之力，可原来，却又如此的无力么？
他不用去想那些猴群的结果，因为一切，都已经早有了结果。
不是每个人都是孙悟空。
更何况……连孙悟空都已经死了呢？
“所以，您……可以去帮大王了么。”那猴打断了菩提的思绪。
“我不懦弱！”
“我也想去找大王！”
“但家里……不能没人守啊……”
它像是在辩解。
但菩提听的出来。
它只是放不下。
放不下的不是自己。
是这座花果山。
家，总是不能丢的啊……
但是。
“他死了。”菩提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