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风柔,月光才会多情。
既来之,则安之,面对它,接受它,改变自己,人生路都是几十载,可道阻且长,但行则将至。
絮絮叨叨,不要过问别人的生活,守好自己的初心。
既来之则安之,看似的坐看卷云的闲淡和泰然,实则倒是自聊自我,自我慰藉的一种方式,或者说是一勺良药。
第一次听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的时候,在高一,对,就是高一。一个漫漫的夏夜。
那一年,刚入高中。中考的失利,我进了不理想的一所高中。
艳丽的阳,悠闲的踱着步,今天,是第一次摸底考出分数的日子,按照校制惯例,是在晨读公示,但班主任解释:白天,比较灿烂,课程较多,分数能够过分影响到白天的求学兴趣,坏事情也变得容易被好事情绑架,好消息也会随着过度雀跃而影响其他的课程。毕竟,这次是文理科的分班考,总的是几大主科的分值。
是的,他还说,傍晚更加适合思考。所以昨日另外的11个班分值都出来了,只有2班的分数会在今晚的自习课公布。
夏夜,特别漫长,漫长到心里更加慌张无措,桌子上的数学习题,也无心继续,那支常在考试才出现的水性笔,也是突然不见,从考试那天就开始找不到了,我明明记得最后一场最没把握的物理考试,我用的就是它。越发心焦了,翻遍了所有可能藏匿的角落,也询问了今天的值日生,还是没有。我,此刻就似一个木头人一样粘在座位上。
老师一声不吭走进来,手里拿着科目分数的A4纸,缓缓的来到主人的跟前,轻轻的放在他们的主人的桌面,然后不带一丝风的走向下一个,没有半丝迟疑,更从他的面目读不出任何情感,到我这了,他竟然停了下来,我抬起头,恰好迎上了他的目光。他用沾满分粉笔灰的手指,点点纸上的语文分数,再点点物理那一门分数,我低下了头,对,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物理进步很明显,语文,最擅长,最涨分的语文有116(当时语文满分120,第一大题永远都是选择题,而且都是全对,可唯独那次,我改错了一道,而且也就是那次之后语文作文开始朝着满分发展,所以当时我并没有觉得语文变差了)。我再次抬头,又撞见了他那眼神,是在肯定我的语文进步吗?还是在欣慰我的科学没退步?读不出,猜不透,此刻的我亦是没有在乎的情趣。
夹在科学作业本留言条,没看见吗?亲爱的班头。好几次,好几次,作为语文课代表的我抱着作业去办公室时给语文老师时,都想借机找您说这个决定,但是没一次能够独聊,因为每次去,数学老师都会拉我过来,一顿批评,而在数学老师位置旁的语文老师,总会替我说两句,劝她不要心焦,我这么努力,定会一鸣惊人。
而您呢?旁观,默默不语,有时,我都能从自己的刘海缝里看见您嘴角的一抹浅笑,只是不知您是笑: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这一对恩爱的老夫妻会因为我这个学生而拌嘴,还是因为您觉得我可笑而已。
自此,我不再用这个让自己难堪的方式来和您说明,改为写留言条,而后夹在作业本里。夹了一次,没有后文,第二次,依旧无声,三次,我的本子,没有下发,不见了,课代表解释。但他却给了我一个新本。
可以肯定您肯定看见了我夹在物理作业本里的纸条,为了保证您可以看见,我特意拿胶带粘牢了,还特意放在了物理课代表作业本的后面,您是看见了的对吧?刚才,刚才那是笑吗?那意味着什么?是同意了吗?是赞同了吗?是认同我的想法了吗?
我想着,想着,全然没注意,他已经发完了汇总分数的a4纸,也没有在意同桌——班长凑过来的脸,更没注意她难以置信的表情和掉下来的下巴。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依旧在2班待着,这个理科年级第一的2班待着,因为本次文理科考试,我文综和理综分值不相上下。
很长一段时间里,去办公室送作业给语文老师批阅时,他都会给我几张数学试卷。数学老师,她也不会拦下我洗脑说教了。
和我走的近的班长,因为10月的年级汇演而忙得不可开交,连晚自习的时间都被拉去练习。故这九月,心是寂寞的。包括我的身旁,陪我一起的还有黑夜上空的那丝丝撒下的月光。
落寞的月光拉着灯光躲过白纱的窗帘,映射在了班长的位置上,显得更加悲伤。她不在,我的数学题,物理题,只能堆在脑子里,烦闷的似发酵的米酒。
九月,好吵闹的九月,外面知了还在喋喋不休,足球场施工的水泥味扑面而来,闷得我窒息。
“嘶啦”“嘶啦”“嘶啦”后坐的物理课代表计划再一次关上窗户,只是因为我在看着窗外发呆,而他受班主任的拜托,看着我而已。
取下眼镜,回头送去一个“你好烦”的眼神给他,他脸上堆了笑,笑里掺杂着朦胧的月光似乎在说:“别拖2班后腿。”
而后,干脆坐在我旁边的空位......
当我抬头寻向讲台方向去时,撞上了班主任物理老师的眼神,他在肯定他得意弟子的做法。
“都这样笑,笑的内容都难猜,迎着这样的笑,嘴里情不自禁会蹦出’对不起’三字。”我戳戳笔心里嘀咕着。
“知道了,我认真写,别拿手肘戳我了。”解不出题的我恼火,压低嗓音回复。
“不是,不是,你看班主任出去了,貌似有家长找来了。” 物理课代表解释着。
抬头,放笔,找人。好熟悉的嗓音啊!
那不是,那是,那是,我最熟悉的人啊!
心跳加速,希望又害怕,解脱又渴望!
一个熟悉的身影。那,那台阶上,是父亲。打自我读书起,父亲可从来没进过校门,更没有接送我上过学,作业更是没有过问一次。也就临近中考的时候,给我捎了两盒提神补脑的胶囊。
物理老师走过来,点点头,示意我出去。抬脚离开桌位那一刻,狠狠被桌腿绊了一下,生疼,疼的要哭出来那种。强忍着,小跑到父亲跟前。
九月,新建的足球场里,绿草很是茁壮,叉腰挺胸的聚在一起,角斗一般,真不可爱!
“坐,你老师和我说,你不想读书了...”父亲开门见山问。
“是的。”我干净利落回答。
“为什么呢?”父亲继续追问。
“不为什么。”我冷静回复。
“家里有我和你妈,你们三个的任务就是读书,别想多,高中三年,混也要混完!”父亲抬头看着天空坚定地说。
“可是,很难,很累。”我克制不住的哭了说。
“既来之则安之,我的女儿,不会就这么倒下。”说完,他看了我一眼,起身站起。
月光柔情的洒了一脸。但是也熨不平他憔悴的面庞。看来,独自在市医院照顾妈妈的这一段日子里,他的确很累,很乏。
可是,对我而言何尝不是!在那样的一座城市里,若能继续读完初三,就地参加中考,不可能拿出这么一点分数来应对接下来的学习之路。
可妈妈的意外来得太突然,我和两个弟弟的生活起居无人能够照顾。那么三个人里,读初中的我,读小学的两个弟弟,必须做出选择。
而我是老大,也是女孩,更是姐姐。
鲜少言语地父亲说了很多,我只记得耳边有风,吹的我什么都进不去心里。
现在回想只觉得那年的夏天好长,长到我跑不出,想放弃。可那句:既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就好。一直绕在脑子里,赶不走,抽着我爬起,催着我前进。
高考那年,弟弟中考,两位都考不错。记得父亲很开心,办了酒席,村里很是热闹。
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可明知道不该结束,足球场的对白还有后记,父亲是如何赶来的,那时候可没有夜班车啊,回去之后,又是如何和母亲回复的,只记得九月,农历九月,冬天来得很早,母亲来到了我的学校,恰好生日那天来了,替我请了半天假,带我去买了新衣服,还有买了我爱吃的...
那是他们第一次替我做了选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自此,我的选择题,自己选,自己承受,一直到现在。
显然,我没有辍学,而是去了文科的九班。当天班长哭的稀里哗啦,科学课代表丢给我好几张我夹在作业本的纸条。他可能忘记了,那天他坐在我旁边时候,掉在地上的文具袋里冒出来的纸条就是它们其中的一张。他可能也想不到我并没有放弃达到我的辍学目的。
只是在去2班的前一天,我剪短了齐腰的长发,长度的只在耳后根......这下子,就清秀的真如男孩子了。
夜深了,故事在这里收尾。
月光清幽,撒了一窗,却不会淋我一身了......但他该是温柔的吧!
没什么好遗憾,没什么好失去,更没有什么值得拿一辈子去怀念,只怪那晚,虫鸣很吵,风很噪,星星很少;只是怪剪发那晚,虫鸣很柔,风在和月光卿卿我我......哭泣不久就进入梦乡。
是啊,只怪风很柔,月光才会多情淋了我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