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散文诗《在人间》
在人间
——一个诗话的真实人间故事
西木/文
(一）
这个春天来临前，武汉阴雨连绵，长江滚滚向前。
谁能预料繁华的江城降临了一场灾难，一种冠状病毒开始恣肆蔓延。
人们只能蜗居在家里，不能出行，所有人的内心布满阴云。
人们只能选择宅居、隔离，住院，避难……
长江水呜咽奔腾，黄鹤楼屹立在阴风中。
江面上没有游轮渡船，死寂的街道如潮湿的青炼。
城市已失去往日繁花。日月星辰不安地窥视大地 。
疫情像狂舞的秋风，嘶嘶鸣叫着飘荡在上空。
(二）
我知道，我的主人，正在遭遇这样的处境。
我只能在惊恐与无助中关注你的命运，
我看你眼神里闪烁着惊惧，
我看你目光里布满了忧郁，
我看你表情上充满了痛苦。
呵！我的主人
你拖着疲惫的病体四处寻医问药，你和家人跑遍大街小巷。
要知道，你的母亲处于病危
漫长的排队、等待、无果 ——可能会送走她的生命。
可是，医院里人满为患
从家里到社区、到街道、到卫健委、到医院……
这多么漫长——
你的家人在没有确诊前，只能靠坚强的毅力自行抵抗，哪里意识到交叉感染。
呵？先是你母亲，接着是你父亲，咳嗽发烧，已经传染，
继而，家里的顶梁柱，你的哥哥，也被传染，
这是多么残酷严峻的处境。
你年轻的嫂子和侄子怎么办？生活的重担谁来承担？
你想呐喊，但言辞没有力量，你呼喊不出来！
呵！你的痛苦，变成了彻底的绝望。
终于在母亲去世时，放声痛哭。
你不顾一切扑向尸体，你要在阴雨霏霏中看一眼母亲，你跪向冰冷的大地，捶地问天。
母亲呵！怎连最后一面也不能相见——
你不能靠近她，即使站在病房外，目睹她一眼；
即使走到病榻前，轻轻拉拉她的手；
即使在她奄奄一息时抚慰她的额头；
即使在仓促装入尸袋前，帮扶一把。
不！都不能！可怜的主人！你要知，病毒多么无情。
你只能远远跪在冰凉的街道旁，目送她去火葬场；
你只能目送天空中那缕青烟，化作幽蓝的蝴蝶翩翩飞远；
你只能与渐次冰凉的躯体别离，永远永远——
(三）
可怜主人呵，你还是年轻的妹妹！
你的生命还要在痛苦中保持冷静。
你的父亲也住进了医院，为了保持你的生命不受传染，父亲只能逼迫你走远。
呵！可怜的主人，灾疫无情。
你的哥哥也被传染。尽管他是轻度感染，但他坚定地离开你和这个家，住进了隔离宾馆。
他知道，妻子领着孩子必须走远，那是他生命的最大希望。
他不得不在内心燃烧起理智的火焰。
这是多么朴素的情感！
朴素得令人落泪的情感！
让亲人离远，便能驱走他内心的魔鬼，这是什么荒唐逻辑？
但是，他清楚——
他心宫深处那份爱力，便是要把爱永留人间。
他要努力——让爱的威力努力表现在与病魔抗争的行为上。
你的父亲正在重症测检。
似乎，你觉得终于找到了归宿。你只能等待博爱的救治。
他痛苦到极点。这是一再延误的原因。你不安地对耽误负疚。
但是，他总是躲避你，安慰你，不让亲人们靠近。
他的决绝与责备不无道理，这提现了多么真诚的人性本能。
(四）
雾霾依然堆积在武汉上空。
黑暗渐深的夜晚令人难眠。
爱呵！你为什么让那么多人独守空房，让人类在不再劳作时如此难安，在这黑暗痛苦的日夜，能有多大期盼。
“父亲呵！你若不容我见，若是忍心把我抛弃；
若是被一场风暴卷走，我真不知怎样度过岁月；真不知我还活着的意义——“
你多少次凝望阴空。内心的不安在阴风中彷徨悲叹。
“我只能等待，要把最好的结果等来。“
每个夜晚，你把焦渴的愿望点燃，兀自一人坚守空房。
为了不让嫂子和幼小的侄子感染，你们也只能隔离居住。
你的哥哥，只能隔离到更远的宾馆。
哦！可怜的主人！
我知道，这个家在四分五裂着，悲哀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这个城市。
你并没有绝望。毅然在每个天亮前做好盒饭，
你先是送到哥哥楼下，再远跟着他给父亲送饭
你们只能远远地把饭桶放在规定的台阶上。
父亲出来拿饭桶。
他向前一步，哥哥后退一步，你也远离哥哥后退一步。
这种约定，似乎是父亲最严厉的命令。
尽管你们看不到彼此眼神，
他蹒跚的身影，在你们构成的视线上，连成一道黑暗的深渊，无限延伸——
然后，哥哥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排队，领取试纸，
周围的人们也是如此，他们顾不了谁在干咳、发烧，
人们都戴着口罩，做好防护，
排在别人身后，漫长的等待。无助地探进在挽救生命的准点，而又不得不失望地等待明天。
岁月如此惨烈。人们抱着最大的幻想，从死神手里逃生，
可是，一声声汽笛，无时不刻地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救护车和运尸车穿梭在这座城市，
它在给人们带来希望的同时渲染恐怖；
它从死神手里抢夺生命的同时，不得不把生命交给死神。
(五）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会把你们视为我的生命。”父亲发来微信说。
可是，哥哥哭着对父亲说:
“不！母亲已经离开我们，但她依在我们的眼前。她绝望的眼神怎能忘记！任何情况下，请你不要剥夺我们对你的爱。”
“这也是我对死神的祈求。”
你哭着说:“请放过我的父亲和哥哥吧！死神呵！
“请春天快些来临吧！赐给我拯救生命的力量吧！
“请赐给力量让我的亲人恢复健康平安吧！
“请赐给力量让人间免除灾疫的痛苦吧！
“请赐给力量让人们愉快的劳作吧！
“请赐给力量让人类走出困境找到希望吧！”
可是，疫情每况愈下，传染与死亡在飙升。
你看到四面八方的支援，他们葆有坚定的信念和使命。
援助物资来了，爱心来了，
你听到了雷神山、火神山、钟南山这些名字，
你似乎觉得这些上帝一样的名字，将带来最大的慰藉。
是的！我的主人！你说:
“平日里拥有着宽敞的宅居，现在只要有一方小屋子，安放好父亲和哥哥的病床，这也许是上帝的恩典！”
你说，你可坐在迎春花开放的春天，等待着亲人们走在春天的草地上。
呵！我的主人！我听到了
我听到了你的呼唤—— 雷神啊！你这生命的主宰者！请您呼啸着劈开阴云密布的黑暗！
您的一切存在，一切力量，一切爱和光芒！
总能让大地在神秘的困境里走向光明！
总能让人类在祈盼的目光下远离死亡！
总能让那么多亲人战胜灾难佩戴上花冠！
我的主人，你在大声呼唤——呵！火神！你也是生命的主宰！你燃烧着驱散这个冬天的阴冷吧！
你的一切，一切的力量，一切的爱与光芒！
也能让万物新生后感知这个世界的温暖！
也能让带泪的雨点清洗掉大地的灰烬！
也能让立于门邸上绝望的人们看到嫩蕊！
呵！我的主人！坚强的主人！
现在我要痛苦止笔了！
让我以诗的名义记载下你们的苦难与坚强！
让诗歌的调子成为一股洪流，
倾注大海，洗涤黎明前的黑暗！
2020.02.02凉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