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自己的信（2）天上的星星是你吗

前两天是中元节，像我们这样的小城市，这样的日子，晚上会有很多人出来，给逝去的亲人烧纸寄托哀思。这让我想起了奶奶。

她是我生命里第一个逝去的人。

我爷爷重男轻女思想很严重，我是他们家孙子辈出生的第一个孩子，女孩。他从小就不喜欢我。小时候，我家和爷爷家住的很近，每次他抱着弟弟们去家门口的小卖店买吃的，我都只能在路对面眼巴巴地看着。过年的压岁钱，给我的永远比给弟弟们的少一半。每当这种时候，都是奶奶偷偷地把我拉到一边，给我补上少的那一半。后来我上学家里缺钱，也是奶奶背着人偷偷地把钱塞给了我妈。

奶奶是个善良的人，即使在她心里，可能和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弟弟们感情更深，她也从来没有薄待过我。她的身体一直很好，70多岁了走路很快，一般的人追不上她。我们都以为，她能活得很久很久。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身体一直很好的奶奶，被查出了癌症晚期。

她是很坚强的人，化疗带来的痛苦从来不对人说，每次家里人去陪床，她都说自己能行，不需要人陪，不想给子女带来一点负担。同病房的患者晚上疼得直喊，可我们从来没有听过奶奶喊过一声。直到最后的那段日子，她疼得实在受不了，才说出了不想再治，要放弃治疗的想法。她想回家，过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春节。春节刚过，因为病情严重，她再次被送到医院，就再也没回过家。

她去世的那天，我整个人是蒙的，在奶奶的床前，看她慢慢停止了呼吸。其他人都在哭，我却哭不出来。直到火化之后，回到那个奶奶以前住过的房子，再也没有人开门时亲切地叫我的名字，也看不到她瘦弱的身影，只剩空空荡荡的床和没用完的护理用品。我才感觉到，她真的不在了，才真的有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人们好像都有一种默契，亲人去世后，大家重新回归正常生活，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在各自的岗位上照常运转，没人再刻意提起这件事，好像那个人，那些以前的场景，被密封了起来一样。弟弟说他梦到奶奶几次，但我却一次也没有梦到。可能她对我，还是没有那么牵挂吧。我也从来没有要刻意想起她。有时候去菜市场，看到和奶奶身形差不多的老奶奶在买菜，我才会突然想起她，产生一种她还在的错觉。如果她真的在，即使她买的菜不是做给我吃的，能在不远处看看她，其实也挺好的吧。

有这样一种说法，人死之后会进入轮回，重新投胎降临到人世当中。如果这是真的，希望我的奶奶能投到一个好一点的家庭，不为物质操劳，不为儿女所累，有机会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做很多这辈子没有做过的事，不再是那个总是默默奉献的人了。

如果她还没有选择好，希望她能暂时做一下天上的星星，这样在没有云彩的晚上，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她能静静地听听我的心声，让我多一点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