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老顽童

病房里的老顽童 坐标：某肿瘤科病房
“医生，把我第八天的化疗药一起打了吧，我要回家看我的果园！”早上查房时，老谭提出了这个让我哭笑不得的要求。
老谭65岁，淋巴瘤患者，第一轮化疗肿瘤全部打消，维持两年后复发，然后换方案继续化疗控制肿瘤。
老谭家中有一果园，苦心经营多年，现效益不错，是他的最爱。每次过来住院，他总是跟医生嚷嚷：帮我用最好的药，我还有大事要做！但是他自己又经常因为果园的事情不能按时回医院治疗，每次都是儿女一催再催才匆匆忙忙来医院。
老谭儿女众多，加上已经成年的孙子孙女，陪护团有十几个人，每次陪他过来住院的都不同，不过几乎无一例外的都会被他骂的大气不敢出。时间长了，陪护团的成员们都不愿意陪他了。
后来连续几次，都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过来陪他，一开始我以为还是他的女儿，直到有一天查房撞见他们有亲密接触，才恍然。老谭也毫不避讳，“这是我的秘书，老婆不管我，整天就知道打麻将！”
这个女人，我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叫她阿一。阿一有几分姿色，但是不化妆，身材匀称，穿着也大众化。每次医生查房她都是很随和的站在旁边，因为老谭耳朵有些聋，所以医生问到老谭的饮食起居时，都是阿一很认真的替他回答。
自从阿一照料后，老谭的脾气好了很多，很少听到他在病房骂人了。老谭的儿女们似乎也默认了阿一，只是在医生需要找家属谈话时才出现在病房。
老谭的淋巴瘤对化疗敏感，复发后的两年里，病情还是可以控制，每次回家老谭也还可以从早忙到晚的照顾他心爱的果园。有一年的禽流感流行季节，老谭给我们带来了他在果园养的八只活鸡，放在病区的会议室，“咯咯哒”了一天。看到我们惊恐的样子，老谭安慰道：不怕，我的鸡比我健康多了！
最后一次接诊老谭时，他因为严重的肺部感染被憋的嘴唇青紫，孙女送他到病房，老谭见到我，依然是那句话“医…生，帮我…用最好的…药，我…还有…大事…要做…”。
老谭的胸部CT片上，一团团的白雾，每一个雾点都是把肺占领的菌团，荷枪实弹，难以攻破。他被送到重症监护室，上了呼吸机，用了最高级的抗生素，肺部感染依然无法逆转。
老谭昏迷了，儿女们在监护室外焦急的等待，央求医生用药物让老谭清醒一段时间，因为他还没有立遗嘱，他的财产、他的果园都还不知归属。平日里他总是深信自己不会死，深信医生总有办法救他！
老谭的果园，还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