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孩子 第二章 第十五篇 八仙齐聚（7）

      刘显明托盘而出，讲了这么多经历和掏心窝子的话。本不能喝酒的人，一杯一杯喝下这许多酒，终于还是喝多了，跑去厕所吐。王义峰也多了，又过来找我喝交杯酒，一杯接一杯得交。邹锦华喝得上听，干脆直接对瓶吹，一口半瓶。几次下来终于撑不住，“哇”得一下吐在地上。他这样子不禁让我联想到松河老家的“孙半仙”，有点担心邹锦华日后会不会也成个酒蒙子。二十四瓶一箱的大绿棒子，被这八匹狼秋风扫落叶一般灌了下去。邹锦华撒起了酒疯，又开始泣诉他悲惨的身世。

      刘显明醉得不行，两个人架着勉强走出饭店。邹锦华一会哭一会笑，石勇川拉着他一条胳膊，环在自己脖子上稳住他，两个人趔趔趄趄地往外走。王义峰走路也有点画圈，去账台买单。我和周腾飞跟在他后面。结账空档这货还不忘跟我俩吹牛：

      “你们几个...不行事，喝倒你们轻轻松...当年小爷在七台河混的时候，喝得可是清一色夺命大花河，几个人都撂倒，唯独小爷站得标标溜直儿...”

      八个人，三三两两，唠着酒嗑吹着牛，哭着笑着唱着，走在灯红酒绿的大街上。下一站：歌厅（对，在黑龙江，在那个年代，我们不叫洋气的“KTV”，也不叫老气的“卡拉OK”，就叫通俗易懂的“歌厅”。还有，你们知道“仓买”是什么吗？这似乎也是个黑龙江的专有名词。）

      又是王义峰带路，来到整排都是歌厅的街道，估计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狼嚎一条街”。王义峰择了一家就进去，反正我们哪家都没去过，也不知道哪家好哪家坏。

      刘显明已经不省人事，进了包间，两个架着他的人把他按到卡座上坐下，他顺势便躺下睡了过去。邹锦华喝得太多，进屋就直奔厕所去吐。剩下的几个人估计不多出入这种场合，看上去都有点拘谨，全然不像刚刚在饭店包间里那般破马张飞的样子。

      王义峰拿起麦克，“喂喂”了几声试音，接着对服务员说：“给我放个张信哲的碟。”（对，这个时代点歌还不是自助式的，需要一个专门的服务人员给放歌，用的设备还是DVD。）接着指着大屏幕上放出的张信哲专辑歌单对我说：

      “媳妇儿，给他们整一首，让他们见识见识！”

      “三哥（罗小威，刚刚饭局上排出来的辈分）的歌喉我们早有领略，整首新歌啊！”周腾飞附和。

      我选了一首《信仰》，叫王义峰一起唱，他不回应。我开嗓起唱，他不唱，就那么呆坐着咧嘴傻笑看我，笑得像个孩子。我唱完一首《信仰》，又唱《用情》和《直觉》。几次中途怂恿他与我合唱，他都不反应，也不知他是沉浸在音乐里还是在专注地想着什么。

      唱张信哲的歌很累，三首歌唱完感觉嗓子紧得很。周腾飞接过麦克，唱了首《一千个伤心的理由》。周腾飞的唱功也不错，词跟节奏曲在调，还特意模仿歌神的深情款款唱腔，博得满堂喝彩。

      赵小强和石勇川说自己不会唱歌，王义峰是个跑调大王，三个人窝在卡座上只听不唱。刘显明在睡觉，邹锦华刚刚吐完，先坐着稳稳。柳书敏看样子有点扭捏，似在等人捧他上场，可并没人理他，他也便稳坐在那里听歌。于是八个人的K歌成了两个人的专场。

      周腾飞走的是文艺小清新路线，唱完歌神的歌接着来了首男声版《我愿意》。然而这首歌太过柔情，听得人软绵绵，众人齐声要求换个欢快动感的歌。

      于是我接上唱了一首任贤齐的《天涯》，节奏明快，旋律简单，引得刚刚说自己不会唱歌的赵小强起身跟着合唱。唱到任贤齐我想起另一首歌《天使也一样》，这首歌王义峰会唱，我听他哼过。于是拉起他，和我并排站一起唱。唱到副歌，他终于艰难地开口：

      天使也一样，一样会受伤。

      看着你的泪光，痛在我胸膛...

      勉强像朗读课文一样唱了四句，那腔调像便秘一般（原谅我的不善良，哈哈）。终于他还是关了话筒，木桩子一样杵在我身旁，陪着我直到唱完，然后作秀一样和我击掌拥抱。

      我看得出来，他是对自己的歌喉严重的不自信。这么个泼皮，突然暴露出一根软肋，看上去怪可爱的。

      周腾飞继续来一首《不装饰你的梦》，这是首粤语老歌，本是很好听，可这些醉汉偏偏要听劲爆歌曲。气得周腾飞直接切换到Beyond的歌。对于八零后来说，在众人面前吼上一曲Beyond的经典曲目，那简直是太拉风的一件事。我不禁上前与其合唱，把那些经典的四字金曲逐一唱遍：《光辉岁月》，《海阔天空》，《真的爱你》，《不再犹豫》，《逝去日子》，《灰色轨迹》，《岁月无声》...这实在是一种享受，金句歌词，热情豪放的摇滚，肆无忌惮地嘶吼，这时候什么平日的鸡毛蒜皮，什么老师的批评教育，什么永远也搞不明白的三个木块的受力分析，通通都去尼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