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宗师的寻己录
好吧,我承认看到邹静之老师来青岛的消息第一时间,我是被中国第一编剧,知名导演合作,作家富豪榜,这些明晃晃的标签所吸引,注意力没太放在他来签售的作品《九栋》上面。
周末的如是书店,大厅的台阶上人满为患。大屏幕上打出了“一代宗师”的背景墙,坐在前面被人称为之大爷的邹老师真像个乐呵呵的邻居大爷,眯眯的小眼自来笑,随意套了一件黑色帽衫,领口漏出的蓝白格子衬衫还是挺文艺的。回答年轻读者提问的时候,絮絮叨叨言无不尽,动不动回头问嘉宾狗子:“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跟泥瓦工唠嗑,跟胡同大妈逗闷子,生活中琐琐碎碎的小细节在他眼里都充满了乐趣,而且经他抽丝剥茧的描绘,这些看似平淡无奇的闲话,都透射着大道至简的哲理。
之大爷写诗、写文集、写电视剧、电影、话剧、歌剧,旺盛的创作力,跟现场几个述说着“困惑,迷茫”的90后相比,某些地方看起来更像个年轻人。
“我写那些剧本都是为名图利,只有这部《九栋》是为我自己写的。”
旁边的嘉宾立马纠正:“可别这么说,您那些都写的挺好的。”
“哦,对对…”
听众们都掌不住乐了。
“我17岁在东北下乡的时候,大年三十没买到回家的火车票,一个人住在招待所里,耳边只有走廊厕所里水龙头嘀嗒嘀嗒的声音,孤单、伤心、寂静,特别想写首诗可就是出不来,不会写。突然心里涌上两句诗'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为什么一千年一个人曾经说过的话,会穿透漫长的岁月,直达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心里,一吟双泪流。这就是为艺术的时间在写,为自然的元素在写,就是苦难、温暖、真情这些永远不变的东西。”
书店里的《九栋》已经被瓜分完毕。烟灰色硬壳纸质精装,配红色布纹书脊。冷静与热烈的对比色仿佛喧嚣中递过来一个冷冷的眼神。
自序名《寻己录》,两三行成一小段,像喃喃的梦呓。
“那天去看花,突然一影子从十年前的玉兰树后移了出来。是我。相对无言。树没变,花没变,春天也没变,我看我觉得陌生了。”
“读'春江花月夜',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那江畔人回头看我,一眼的陌生,看的人冷。”
文集收录了22篇短文,10首诗,写的都是作者少年时所经历的年代,一个个或年轻或年长的生命如漂萍逝去,围观者对逝者或漠然或仇恨或麻木,唯独没有悲伤。
“青春是个大词,不好把握,把握这个词不如把握住每一段时间、每一件事。我确实不能靠这两个字回忆起特殊的东西来,也许要到常说的“过去”的年龄,我才能真正理解这段时光。”
《九栋》这几天我老随身带着,随手拿出来翻翻,里面的故事不能多看,看几篇要放一放,缓一缓才能继续。可心里又老惦记,就像小时候看恐怖电影,害怕,捂着眼,又忍不住张开指缝偷瞄。
现在的之大爷总是能抢先把人心里想说的话,提溜出来,一击即中。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他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