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人书占据的童年,是一生中最无忧的时光
暑假,窗外,蝉鸣。
时间仿佛凝固了般,无限漫长,在慌得不知干些什么才能打发时光的假期,我最喜欢学校那间借阅室。
《两个小路易》是我最爱看的故事。
那是一本小人书,书皮上画着两个外国小姑娘,长得一模一样,一个穿着花裙子,一个穿着背带裤。
那些小人书的画面似乎都是白描般的简笔画,线条流畅,人物可爱。
我印象最深的一页,画面上有一张床,两个小姑娘各据床的两边,床被锯成了两段,孩子的爸爸手拿钢锯站在床边,孩子的妈妈一副开门要走,回头流泪的样子。
那是我读到的第一本异国故事书,也是情节最丰富的一本,涉及到父母离异、姐妹失散,对10岁的我来说,那本小人书简直是一部超现实版的情绪库。
也许是情节过于丰富而且容易满足一个小女孩天生的八卦心,整个暑假的校内活动日,我雷打不动的走进图书借阅室,把那本小人书看了不下五遍,直到有一次,另一个同学借走了它,而我又不好意思去索要,对那本小人书的执着方才作罢。
大院、小凳、独处。
那时候放学很早,作业很少,吃晚饭的时间似乎怎么也等不来,不饿,就看小人书。
《地道战》和《小兵张嘎》看起来有种和电视剧对台词的感觉,每一本故事里,浓眉大眼的一定是好人,小眼睛、七分头的一定是坏人,尖下巴细腰身的一定是女特务。
我对大人们的审美,最早来源那一本本小人书。
挂着钥匙回家的小孩子,从不呆在家里看,搬一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看《聊斋》就不害怕。
一本一本的看下去,听到大喇叭里响起了吹号声,听到院外有邻居骑车而过的车铃声,隔壁“大院奶奶”家飘出了饭菜香,小人书的字被越来越暗的光线包围起来,爸妈回来后第一句话:“天都黑了还在院儿里看,眼睛不想要了吗!”
眼睛当然是重要的,但空养着眼睛不看书,那该多无聊啊。
“你去玩一玩不好吗……”,爸妈一边收拾我散落在院子里的小人书,一边无比惆怅的问我。
看小人书不就是玩吗,我在那个时候,实在找不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唯独是一动一静罢了,但看小人书和跳房子不都很开心吗,而且,一个人呆着看书要比一群人跳房子简单多了呀。
小人书才是玩伴,其他小孩子,太麻烦。
木箱、锈锁、迁徙。
姥爷找了一只小木箱给我装小人书用,自从有了那只木箱,我便开启了无限量买小人书的模式。
从公共浴室出来的上坡路上,有一个固定的卖小人书的摊位,上百本小人书铺陈开来,很是馋人。
每一次路过,我只做两件事。第一:付五分钱选两本小人书看。第二:再选另两本小人书买走。买小人书时会和摊主要回刚才看书的五分钱,理由是“我都买你书了,刚才看的还要钱啊?”
于是,每一次我都暗自得意,嘿,只花买两本小人书的钱,我就可以看四本书啊!
在这样的采购速度下,我的小人书装满了一整箱。
我就像抱了多大的财宝,每天防贼似的怕别人动我的小人书,姥爷找了把旧锁,帮我每天锁起来。
那一箱的财富啊,在一次次搬家中,最终书页散尽,连小木箱最后也不知所综。
我就这么长大了。
今天的孩子们,开始从小看绘本,颜色精美,包装华贵。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能从中获得我当年的那份快乐、知足和骄傲。
被小人书占据的童年,是一生中最无忧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