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耳
文/听闻缪斯
1
“你敢把我扔进去我就撕了那些书。”
刘先生坐在沙发上，先是撇头看了眼书柜上整齐摆放的各类小说，接着把目光放向垃圾桶，那里残余着昨晚吃剩下来的外卖，一个红烧的大猪蹄，这让他想到了昨天炒他鱿鱼的那个死胖子，一样的油腻。
牙一咬，刘先生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将手中“异物”甩进垃圾桶。
垃圾桶被打翻了，一些汤汁在地板上漂淌，刘先生骂了句“Fuck”，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凄厉的猫叫。
惨剧持续了半个钟头，等那只黑猫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刘先生的小说已经被撕毁了大半，他瘫坐在地板上，脑袋一时间陷入了混乱，转不过弯。
刘先生无法理解一只猫是如何说话的，无法理解那只猫为什么能一爪子撕透几厘米的书，最无法理解的是自己为什么要从垃圾桶里把它捡回家。
“我去洗个澡，中午点些清淡的菜。”
猫这样说着，迈动高傲的步伐走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刘先生痛苦地抓头，有些绝望。
2
刘先生的脸上留下了几道淡淡的抓痕，他知道这得多亏那只猫留力了，不然他那张不帅的脸估计会沦为见不得人。
猫，行动敏捷，善跳跃，喜食鼠，鱼。
沉默一会，刘先生关闭百度，放下手机，撇头看向正在餐桌上进食的黑猫，它正撕咬着筒骨上粘附的肉，上下左右。
猫，肉食生物。
“还不错，以后我就住这了。”黑猫说完这句话，舔了舔爪子，蹦上沙发，它蜷缩着，看样子还准备来个慵懒的午睡。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刘先生忍不住了，他捏紧拳头，从沙发上站起，决定好好跟对方谈谈这个家的归属问题。
黑猫探了探爪，沙发上出现了几个小小的破洞。
刘先生顿了顿，“您准备住几天？”
“看心情。”黑猫翻了个身。
“好的，晚饭您看需要些什么？”
3
世界不一样了，刘先生开始这样觉得，他的生活多出了一只猫咪，一只象征不详的黑猫，一只会说话喜欢吃臭豆腐的黑猫。
在这之前，至少刘先生从不认为这世上会有哪只猫喜欢吃臭豆腐。
日子开始怪异却又安稳地往前走，刘先生找到了新的工作，那只叫“静”的黑猫除了刚捡回来那天外，再也没恐吓过刘先生，安静成为了这个房子的第二位住客。
刘先生渐渐习惯了静的存在，比如每天起床会下意识做两份早餐，比如每晚会买双人份的菜回家，这让他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跟他同居的不是猫，而是一个同样会吃喝拉撒的人。
好吧，不是人，是个会说人话的猫妖。
“会有道士来抓你吗？”刘先生剥好花生，一颗给自己，一颗递往自己脑袋上方，静趴在上面。
“想什么呢？生活不是写小说，还道士？”静毫不留情地嘲讽刘先生，顺便咬住了那颗花生。
刘先生看着面前笔记本里正播放的《僵尸道长》，默然无语。
琼台夜未央
4
静是只热爱学习的好猫，喜欢霸占着刘先生的笔记本观阅各类视频，电视剧、电影、动漫都有涉猎，最爱的是韩剧……按照静的说法，看视频是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
听起来像是某个外星生物正在努力学习人类文化，准备从中寻找方法毁灭人类。
刘先生看着视频里蹦哒不停的僵尸，伸手安抚着怀里被吓到的黑猫，心想这可不像是大反派。
孤独的人爱养猫；刘先生已经不记得从哪里看到的这个说法了，但他赞同这个观点，因为除了孤独，他找不到其他的，能让他在半夜捡只流浪猫回家的理由。
好吧，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些；刘先生剥好花生，将两颗全送进了静的嘴里。
原本在怀里瑟缩的小家伙安静了下来，刘先生低头看过去，她眯着好看的淡蓝色眼睛，嘴巴缓慢却不停地在蠕动，显得慵懒又满足。
翻了个白眼，刘先生继续剥花生，顺手把视频换成了某部动漫。
静不满的“喵”了一声，刘先生递过准备好的四颗花生米，安静了下来。
第二年冬天了。
5
同居后的第二年冬天刚到，静跟刘先生说要出去一趟，同时为了避免他过于寂寞，静不知道从哪里领回家一只小白猫，据说是她的侄女，让刘先生好好照顾着。
刘先生答应了下来，于是静就这样从他的生活里离开了，没有一点的预兆。
不知道是该如释重负还是该失落，刘先生带着复杂的难以分辨的心情，开始了跟新的小猫同居的生活。
就是这只小猫有点蠢，刘先生叹了口气，他的新房客还没有学会在合适的地方上厕所，于是他不得已地成为了传闻中的铲屎官，并且因为是不会讲话的普通猫的缘故，他还得每晚带着小猫出门溜达溜达，这让他有些想念那只死宅“静”。
刘先生是在电梯外第一次遇见谭小姐的。
他当时头顶着小猫，正准备走进电梯，看见快步赶过来的谭小姐的那一瞬间，“童颜巨乳”“合法萝莉”“死刑血赚，三年不亏”“卡哇伊”这些字句如同弹幕般出现在他的脑海。
刘先生羞愧的捂住脸，觉得自己这只死宅没救了。
电梯关上门，刘先生平复了心情，把目光从谭小姐身上移开，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期盼着电梯快点下去。
电梯终于快到一楼，刘先生松了口气，准备门一开就冲出去，就在这时，谭小姐说话了。
她似乎是才注意到刘先生以及他头顶的小猫，清澈的眼睛淡淡望着他们，然后挑了挑眉，
“哟，出来溜人呐。”
“喵。”小猫应了一声。
刘先生有些抑郁了。
6
刘先生第二次在电梯遇见了谭小姐，她正双手捧着一箱啤酒，刘先生犹豫了下，准备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话还没说出口，谭小姐就已经把箱子放在了他的双手上。
就在他懵在原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时，谭小姐开口了，
“走吧，我请你喝酒。”
刘先生喝醉了，他仰躺在沙发上，头晕目眩，这让他想到了以往那些与静同居的日子，他们俩最喜欢的就是吃完饭后喝几瓶啤酒，通常是他对着瓶子吹，静蹲坐在碗前一口一口抿。
就在他回味结束，准备起身回房间睡觉的时候，谭小姐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猛地把他重新扑回了沙发。
“啊。”呻吟一声，刘先生试图起身，却再一次被压回沙发，他放弃了，闭上眼睛沉沉睡去，闭眼前他看了眼笔记本，视频里出现了个披头散发的恶鬼，是恐怖片。
7
“除了我，你还有朋友吗？”
谭小姐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刘先生正在切西瓜，听到这话后手一抖，餐桌上多出了一道刀痕。
面对这个灵魂拷问，刘先生脑海里只略过了某只离家出走半年的猫，他一把捂住脸，觉得自己没救了：
“有。”
谭小姐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自从那晚喝醉后，刘先生跟谭小姐就成了彼此的酒友，已经到了三天一起小醉，五天一起大醉的程度，尽管刘先生并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给。”刘先生拿着瓣西瓜，走到谭小姐身后，递了过去。
“啊！！”西瓜被打在了地上，迎接他的是一声尖叫。
深吸一口气，刘先生看了眼正在播放的恐怖片，感受到了人生艰难。
琼台夜未央
8
刘先生今天去相亲了，是被老妈逼着去的，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
对象很漂亮，是那种举止端庄的，一看就知道受过良好教育的温柔女人，刘先生挺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也看得出来对方不讨厌他，甚至对他表示了可以进一步发展的意向。
可是刘先生还是有些不开心，这种不开心跟对方无关，而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没有把这些表现出来，安稳地、不失风度地等到了相亲结束，然后一个人跑去了酒吧喝酒。
刘先生一直认为自己是正常的，没有任何特殊才能的普通人，长相也不出色，哪怕他跟那只名叫“静”的猫妖同居了两年，也没有改变他对于自己的看法。
今儿个跟相亲对象一块吃饭、聊天，当脑海里闪过谭小姐的身影时，其实刘先生是开心的，如释重负的，因为这样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会在刚认识的时候就留下谭小姐在家过夜，也解释了为什么后来他连家门钥匙都给了谭小姐。
可当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身影，浮现出一只猫时，刘先生觉得自己魔怔了，自己精神方面出问题了。
众所周知，头被砍掉，人就死了。
众所周知，人跟猫，是不同的物种。
“喂，李医生吗？”“是这样的，我认为自己精神方面有些问题，所以，请问您明天有空吗？”
打完电话，刘先生再次端起酒杯……
9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刘先生踉跄着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开灯，就遭受了一下重击。
“你干嘛！”刘先生捂了捂鼻子，打开灯，面前的地上是一只拖鞋。
“你今天是不是去相亲了！”谭小姐满脸通红，仰倒在沙发上，她偏头看着刘先生，周围散落着酒瓶，右手还提着另外一只拖鞋。
“你怎么知道的？”刘先生关上门，揉了揉头，准备去厨房煮两碗醒酒汤。
“她说的。”
刘先生看向谭小姐手指的方向，小白猫蹲坐在冰箱上，一会看向他，一会又看向谭小姐。
“又魔怔了一个。”刘先生小声嘀咕着，走进厨房，他决定不再管这个问题，一切等酒醒了再说。
“今天几月几号！”
客厅传来谭小姐的大喊，刘先生想了想同样大喊着回答，“六月十八！”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纪念日！你居然跑出去相亲！”谭小姐很生气。
骗鬼吧你，刘先生默念一句，他清楚记得跟谭小姐的初见是在冬天。
“负心汉！”
客厅又传来了喊声，刘先生端着两碗醒酒汤走出厨房，有些无奈，“请不要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你明明说过永远只喜欢萝莉的！”这一次，谭小姐的声音比以往都要大。
刘先生顿在了原地，一方面是因为醒酒汤里多了只拖鞋，另一方面是这句话他的确说过，不过不是对谭小姐说的。
下一刻。
“啪”的一声，汤碗掉落在地上，碎片四撒，伴随着的还有小白猫小声的“喵”叫。
谭小姐的头顶，两只黑色猫耳若隐若现。
琼台夜未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