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来

“阴霾天空
隐约雷鸣
但盼风雨来
能留你至此”
——《万叶集》

一条溪流从群山中蜿蜒而来，在这里缓缓铺开，像一场电影平静地演绎了千百年，我们和岸上的青草只是这段时光的观客。

终有离开的时候。

当岁月还是稚嫩的时候，夕阳从装着木框玻璃扇的窗户透进来，撒在木制课桌上，书页在风中摇曳，清脆的声音正是初夏的奏鸣曲。

一切也都有萌芽的开始。

雨和桥相识于暑假的作文练习班，说是相识，也只不过一声招呼而已，那时天空一片湛蓝，找不到一片可以躲藏的云朵。

雨是一个可爱的女孩，温柔又爱笑，桥也只是在三言两语中这么觉得。她的背影带着摇摆的马尾辫消失于巷口，桥的心随着马尾辫快速地摇摆着，像是把时光刻进钟表的指针。

桥心中的情愫就像午后的阳光一样炙热，稚嫩的他并不懂，也没有在意。它又在夜晚的凉风中沉静下来，归于溪流，只是岸上的萤火虫多了起来。

桥是一个腼腆的男孩，他甚至都不愿把泪水交给夜晚的星辰。这一年，他中考失利，小小的差距是一条大河，拦在了梦想的路上，让他留在了原地。忧伤在这个夏季缓缓地流淌着，一句也不愿意提起。

自从练习班结束后，桥就再也没有见过雨，只有她的名字和模样留在了记忆的深处。这样小的小镇，竟也能将人分隔得那么久远，即使在同一栋建筑里也难以遇见。

又是一年盛夏，总有些联系是存在的，在某个时间点浮现。桥和雨在文理分科后成了同班，巧妙的是成了同桌，像是命运安排了一场真实的玩笑，持续了两年。

桥和雨再次相见，并未提起初见的时光。或许都已经遗忘，或许……

夕阳依旧落在靠近窗台的木桌上，扬起的灰尘在教室里漫开，离开了阳光就看不见了，桥靠在墙上发呆着，教室后面的竹林喧嚣起来，沙沙作响的声音让桥缓了过来，眼前闪过初见雨的那一幕，记忆深处的尘埃一散而开，在余晖中闪着微光。

桥对同桌的雨在意起来，他并不知道这是爱慕的开始，也不知道那时热烈的情愫正在心底滋养，愈发葱郁。

美好的时光总让人感觉短暂。

他们的相处几乎都是在学习中，在教室的时间这样，仅有的几次出游，也都是三五成群，一切清淡地发生着。雨在桥的眼眸中出现的时间总是比别人长，时不时偷偷看她一眼。

雨依然扎着马尾辫，走起来，在脑后左右摇摆着，桥每次看就会莫名地开心起来。

高考将近，在复习期间，人们开始谈起未来的路，说起要去的地方。桥的心里才意识到不久之后的离别。

桥的心，像一场突然起来的雷雨，倾盆而下，在平静的溪面上激起波澜，澄净的水变得浑浊起来。他才知道不愿与她分别，又藏在心中没有勇气相告。

等一场雨来。

那日午后，湛蓝的天空把热烈的阳光烙印在溪边的水泥路上，也在水面反射着刺眼的鳞光，桥走在路上，他觉得这条路比以往更长了。

在长路的途中，雨的身影映入桥的眼眸中，她在树荫在用手扇着风，眼睛望着远方的天空，兴许是在等云飘来，遮住灼热的阳光。

这突如其来的邂逅，让桥有些慌张，又暗自高兴。他也走入那片不大的树荫里，向雨打了招呼。这片树荫大概是上天见怜，帮桥特意准备在那里吧。

他们聊着学习，聊着朋友，聊着对未来的憧憬，聊着何去何从……许多话语都在离别的边缘略过，让桥的心难以承受。

眼前的女孩说着说着，仿佛就要飞走一样。

桥几次在话语中想要提起对雨的不舍和爱慕，而几次又在羞怯中退缩。

天边的云渐渐飘了过来，湛蓝的天空阴沉起来，隐约从远方传来了雷鸣的声音，大雨应该也会如往常一样到来吧。

桥本想与她说到身后的亭子里避一场雨，还未开口，雨对他说：

“早些回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看着雨离去的背影，马尾辫渐渐隐没在乌云中，最终，也没能说出。

大雨倾盆，雷鸣声就在桥的头上一次次轰隆隆地响着；闪电把乌云一次次劈斩开，对面的山峰也被雨幕遮掩起来，世界变成了苍白色，唯独留下桥的身影在亭子中静默。

盼来一场雨，也未能留你至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