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道是梨花( 39 )

［乡土］道是梨花( 39 )

39节  被取下的优秀

和曲梓萌的夜谈，谢佳宁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曲梓萌向来站在高处，知悉风的方向，而谢佳宁一干人等，都是风中人。

秋雨，下了一夜，还在继续，像个絮絮叨叨的妇人，没完没了地聊着柴米油盐，校园的土路，泛着浓重的湿气，早起的老吴头，打着伞，踩着泥水，拿着钥匙圈，去开操场的铁门，一入秋，他的咳嗽便一声一声的没断过。

小米粥冒出热气，热热闹闹的，佳宁打开音乐，做会儿操，心情总是平静不下来。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越发的多愁善感。

第二节下课后，佳宁拍拍身上的粉笔沫，走回办公室，这身墨绿的西服，一沾上粉笔沫便乌蒙蒙的，怎么也拍不掉，她正懊恼，一方小手帕从斜后方伸过来。

“老师，我帮你擦一下。"是班里的小“玉女"许圆圆，婴儿肥的小脸挂着红晕，慢腾腾地跟在她后面。

“谢谢，你有事？"佳宁发现她的窘态，扭头问，近来，这些小姑娘都有了小心思。

许圆圆看看四周，凑过来，红着脸对着佳宁的耳朵小声说:“老师，我想请假回家，我那个……我的裤子都湿了。"

佳宁这才注意到，她穿了件宽大的外套，走路小心翼翼的，心里不觉怜惜起来。

佳宁把她带回宿舍，找了件偏小的牛仔裤，卷了裤边，并拿来卫生纸，让她换，许圆圆小脸红得像苹果一样，怎么也不肯，佳宁只好站在门外，把空间留给她。

班里这些小姑娘，进了中学后，花苞般，次第进入青春期，身体变化引来情绪的敏感，让不少原本大大咧咧的女生都内敛起来。尽管她曾给她们开过一次这方面的班会，给予她们足够的鼓励，但很多女生来月经时还是羞于上学校的露天厕所，这让她很无奈。

“那台打印机怎么回事？怎么三天两头坏？库房现在到底谁在管？"

总校长刘硕黑着脸，声若洪钟，背着手，率先走上四楼，眼睛习惯性的左右一扫，像刮过一阵冷风，看到女教师宿舍门口的佳宁，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脚步稍顿后，便走向楼道另一头的储藏室，张校长和刘学紧跟其后。

佳宁悄悄进了宿舍，带着许圆圆匆忙下了楼，教师是不许课间回宿舍的，想起刘硕那闪烁的目光，想起曲梓萌的警告，懊恼就又加了一层。

办公室里此时炸开了锅，一年一度评优又要开始了，老师们各个吃了兴奋剂般，热议纷纷，毕竟评上优会有一笔不小的奖金，也是评职称重要的加分项。

许松松从喧哗的办公室拉起佳宁，以上厕所为名走了出来。

“谢老师，你说今年我能不能评上？我可是跟我家人夸了海口，今年一定拿个优秀，也好堵堵那帮看不起我的人的嘴！谢老师，你可得帮帮我！"许松松亲热地挽着佳宁的胳膊，脸凑过来，热气也喷过来。

“怎么帮你？亲爱的，都是按条条框框来的。"佳宁半开着玩笑。

“条条框框是没办法，但民意测评那一项你给我多打点分，我算了一下，班主任那一项我可以多加十分，嘿嘿，今年很有戏呢！反正我想了，我他妈又累又委屈的，总得评个先进吧？是不？"许松松又把脸凑过来，脸上写满殷切期盼。

“我也给你打高分，咱俩互相帮助呗，争取都评上。"许松见佳宁笑而不答，赶紧加了一句。

“放心吧！我支持你。"佳宁拍拍她的手，看看灰蒙蒙的天空，雨已停了，寒气却更重了，风钻入衣服，引起皮肤的阵阵战栗，她拉紧衣服，加快步伐。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哎，看老李老师没有？到处串票，她年底就退了，想光荣一把呢，干一辈子了，谁好意思不给她这个面子？唉，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戏？"

“随缘吧，就算咱这边评上了，名额最后还是的总校定啊。"

“就是说呀，总校那帮人，哪有好的？天天偷鸡摸狗的不干正事。"

"你怎么什么都敢说？"佳宁笑道，她倒是佩服许松松这胆大包天的性子。

“这不没别人嘛，就咱姐儿俩我怕什么？”许松松自知失言，连忙描补，偷瞄了一眼佳宁波澜不惊的脸色，放下心来。

评优是在第三节课后，全校四十个老师先按规定选出前十位，再交总校决定最后人选。佳宁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她已经习惯了做绿叶，可这次的结果却出人意料，她得了第五名，老李老师第六名，小琪也不错，第九名，许松松排到十八名。这个结果着实吓了佳宁一跳，去年她还排在二十名以外，今年的第五名倒是个烫手山芋，生生把她送到风口浪尖。

若是按每年的惯例直接取了前五，那她堪堪抓住了这优秀的尾巴，倒是意外之喜，可看到老李老师撇歪的嘴，听到许松松若有若无的叹息，一股无形的压力又扑面袭来。

总校那几个领导去讨论最终人选，老师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佳宁于嘈杂中，目光触到到几个善意的微笑，心逐渐坚定下来，这荣誉是大家给的，也是自己努力所得，那么，欣然接受吧！

而十分钟后，生活又和她开了玩笑，上榜前五的没有她，却有排名第六的老李老师和排名第九的小琪。

这真是一出好戏，呵呵，佳宁心里莫名苦笑一声，便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