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十六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易星儿嘴角微微上扬,不理会他眼中的怒意,“殿下,星儿此番前来除了恭贺殿下大喜,还有另一件事。”她抬眸,俏皮灵动间,散着淡淡的忧,“希望待星儿远嫁阙仑国之后,无论天禹国有何变动,但凡请殿下保全丞相府一干人等的平安。”
若尘在得知她被封为“郡姬”之后,便长信一封,送到丞相府。信中,若尘预知天禹国会在她出嫁之后,朝堂政乱,而这一切的变化都与数年前的那件事有关,星儿只知殿下的生母于那晚死于动乱中,只是不曾想乾羽阁也会牵入其中。除此之外,若尘有意将乾羽阁交到她手上,倒是过于抬举她了,她不清楚他究竟在谋算何事,但是她愿意相信他。
“星儿,你...”子言景珉的心凉了一大截,难道他们之间就真的仅剩这点情意了吗。“唉,星儿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看不到事物的本质,我...没有什么好值得恭贺的。”他伸手握紧了她的手腕,语气肯定,“你相信我,我知道你要的是一世一双人,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给你想要的,但...不是现在。星儿,我...”
“殿下!”易星儿抽出手,眉头皱起,“或许殿下误会了,我...也误会了。我们自小便在一起,你又待我极好,我以为那就是喜欢的样子,可是...这些日子与阙将军相处的这段时间,我才发现...”
“够了!”双目发狠,直直的盯着她,一字一句朝她说着,“所以,你是来告诉我,你喜欢上阙子桉了,你要和我...一刀两断吗,嗯!?”
易星儿微微一愣,有些心虚,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殿...殿下,我们怎么...怎么会一刀两断呢。你是天禹国的太子殿下,而我是“郡姬”,守卫天禹国亦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那我呢?你...真的如此狠心将我抛在一处吗?”
“什...什么?”还未来得及反应,子言景珉上前一大步,双手捧着她的脸,毫无预兆的亲吻了下来,吻得是那样深,易星儿大脑一片空白,愣了两秒,急促的将他推开,保持一定距离,“殿下,下月我便大婚远嫁阙仑国,自此之后,还望殿下牢记彼此的身份,再者...也希望你明白,我喜欢的人是阙子桉而不是你,子言景珉。”
说着,她愤然转身离去,直到门口,背后传来他的声音,“好,我答应你。我会牢记我们各自的身份,你是将军夫人,我是东宫太子。”
娇小的脸上流淌下两行清泪,脚步慌乱的离开了书房,子言景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双手握拳,黑眸冷冽又无奈。
“殿下!”一袭黑衣的墨卿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嘴角隐约勾起一丝笑意。
“这就是你说的好计策?”子言景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墨卿一口黑血吐在地上,显然他没有想到这殿下对那女人用情如此之深,“殿下,稍安勿躁。”他艰难的站起靠在椅子上,一脸疲态,“我们要做长远打算,殿下,切不可因儿女私情断了大局之势啊。”
子言景珉仰头,轻视一笑,“我还有其他选择吗。”黑色瞳眸突然一紧,“但是...你!”手指着他的眉间,语气冰冷,“你在我背后搞得那些小动作,别以为我真不知道。”实际那日易星儿掉下悬崖后被阙子桉带进了将军府,他是知晓的,却瞒着他,除此之外,他知晓这段时间她在阙仑国发生的所有事情,却一字未向他提起。
“墨卿,我可以不计较你欺瞒我的事,但是,从今天起,你的一言一行都必须让我知晓,否则那人我绝对不允许让他活着出这个太子府。听见了吗?”
墨卿急忙跪下,眉毛皱成一股绳,请求道,“多谢殿下,墨卿谨记于心,绝不背叛。只是...还烦请殿下尽力医治那人,定要保全他性命。”
“好。”
乾羽阁阁主若尘身中奇毒,致使又聋又瞎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江湖,除此之外又有消息放出,于下月将羽令正式交到小徒若心手上。对于这个决定,所有武林人士都大为震惊,何时冒出来一个小徒,还是个女娃娃。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就算要找接班人为何不是他已有“煞狱”之称的大弟子,莫不是中了毒,连脑子也不好使了。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大伙儿对这个未来的阁主甚是好奇,于这月中起,天禹国便不时涌进一些江湖人士,停宿在城脚附近。
“若尘?”易星儿在接到师姐赫连静的飞鸽传信后立马赶回乾羽阁。就见若尘独自坐在后山,单薄的背影,悠长的琴声从他手上缓缓淌出,此时看,倒像极了隐居山林的大师,或许多年后,他真的隐退山林,过起闲鱼野鹤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吧。
修长的手指来回拨弦,听到她的轻唤,戛然而止。“心儿来了。”他起身将古琴放置一边,转过身走向她,双眸含着怜意,极其温柔的替她掸去身上的灰尘,“看来静儿并未说明我恢复的情况,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难为你了。”
“师...师父。”易星儿又惊又喜的瞧着他,眉眼像开了花似的,露出大大的笑容,“心儿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若尘被腰间突如其来的受力,一时站不住,接着瞧她激动环住自己的腰,感受着她起此彼伏的心跳声,一阵暖意从心底深处荡漾开来。但很快就被他轻轻推开,脸色慢慢凝重起来,“心儿,你已经长大了,以后切不可轻易与男子走的太近,知道吗?”
“就连你也可以吗?”易星儿仰起头,一脸懵懂的模样。
“对,也不可以。且不说你现在是郡姬的身份,即使是普通女子也要与一般男子保持距离。”若尘双手置于背后,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一本正经道。
“可若尘不是一般男子。”
“什么?!”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十分坚定的瞧着他,“若尘不是一般男子,你是这世上除了爹爹以外最疼爱心儿的人,所以你不是一般男子,你是心儿的家人,是亲人,心儿很喜欢很喜欢若尘,就像喜欢爹爹那样,甚至还要多一点。”易星儿小声的说着,要是被爹爹知道自己喜欢若尘比喜欢他还要多,估计会不开心吧。
“喜欢?”他抬头看向远方,眸光黯淡,嘴里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过了会儿,他垂眸,轻抚着她的脑袋,“总之你记住我的话便是了。还有,你与那殿下可把话说清楚了。”
她乖巧的点点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两人相视一笑,谁都不再言语,只有耳边的鸟鸣声,清脆响亮。
半月后,乾羽阁对外宣称将羽令正式交于新阁主若心手上,而若尘则决定退居幕后,不再出山。实际羽令一直在若尘身上,之所以如此大动作演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逼出那个从冥牢劫走囚徒的那个幕后人---若清(ps:老阁主的嫡子,若尘的师兄)。
某夜,易星儿寒毒再次发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这一次她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等她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处客栈里。她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依稀记得在她昏迷的日子里,时常有人进出,好像有好多人同她说话,却不记得讲了些什么。
她口渴难耐,起身给自己到了杯水,水刚倒上,一个婢女模样的黄衫女子,手上提着药包,轻轻推开门,在看到她的那一刹,激动的掉了手上的药包,“公子!快来!姑娘醒了,公子快来呀。”
易星儿艰难的咽了咽水,干涩的喉咙在接触到水的那一瞬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坦,只见她淡定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嘴角微微向下,不满的嘟囔着,“渴死了,渴死了。”
隔壁的客房听到动静赶紧出来,瞧她醒了,一张柔美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小丫头,你可总算醒了。”说话的人,巴掌大的脸上,一双狭长的凤眼似有深味的瞧着她,他拾起地上的药包给那黄衫女子,“先去将这药给煎了。”
那黄衫女子应下,便回避了。
易星儿仔细打量了一番,若不是刚才他说话,恐怕会误以为他是个绝美的女子吧,一袭白衫加身,倒有几分若尘的神似,只是没有若尘那般遗世独立的感觉,却多了几分人间难觅的阴柔之美,有点像...像是...
“像从妖域而来。”易星儿一怔,没错,是妖媚,他不同她见过的所有人,他没有若尘那般自带仙气,也没有阙子桉与生俱来的英气,更没有子言景珉那种贵气,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是那种一旦成为他的猎物只能乖乖就擒的感觉,毫无后退可言。
“看够了吗,丫头。”只见他笑眯眯的托着自己的下巴,调侃道,“怎么?这么快就被我迷倒了吗?”易星儿耸耸肩表示他想多了。
他颇为好奇的瞧着眼前的女子,身中寒毒数年竟还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寒毒乃天下第一奇毒,世人只知蛊毒至毒,其实不然,蛊毒可解,而寒毒却是...无解。可她却能活如此之久,看来若尘没少给她吃珍贵药材,啧啧啧,还真是浪费了。
“我喝饱了,说吧,你是谁?为什么将我带到这里。”易星儿放下杯子,倔强的抬起头义正言辞的瞧着他,长睫毛眨巴眨巴,显得格外无辜。
“唉,还真是没良心,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我可是...”话还没说完,黄衫女子慌乱的在门外直敲门,“公子,不好了,客栈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