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看世界(168)塞纳河左岸街拍
在法国,左岸,是一个特别“小资”的词。法国人一般爱把河岸分左右称呼,就像中国人爱把山坡分阴阳一样。
“巴黎的左岸”,这个让人容易浮想联翩、让人觉得是充满异国风情的地方,广义上说,指的是流经巴黎、把“艺术之都”一分两半的塞纳河以南的这部分;狭义上说,就是靠近河南岸圣・米歇尔大街和圣・日耳曼大街交汇的方圆几公里的地方。
好像提起“左岸”,就提到了这样一些气氛或背景:诗歌、哲学、贵族化、咖啡馆、艺术、清谈,当然,还有文化。
不错,巴黎的左岸非常文化。几乎所有的大媒体、大多数研究机构和政府机关都在左岸,还有数不清的画廊、放映老片子的小电影院。更不用说靠近塞纳河边星星点点的大学教学楼了。
左岸当然也非常知识分子化。据好事者考证,就连“知识分子”(INTELLECTUEL)这个词最早都是从法语来的,而且和左岸有关。
据说在政教合一的中世纪法国,两个来自左岸、学富五车的读书人向宗教统治势力发动挑战,靠他们渊博的学识、严密的逻辑舌战群儒,竟然纠正了当局对一个宗教迫害案的错判。
从此,人们把用知识改变人类命运的这些读书人称作“知识分子”。
巴黎人说笑话,在左岸散步,从你身边匆匆而过的不是教授就是大学生;而在右岸,走路时注意不要踩别人的脚――那十有八九是一双蹬着高级皮鞋的银行家的脚!
左岸右岸,好像已经不仅是一个地域上的区别,而更多的是理念和象征意义的不同。
一条几十米宽的大河,在人心浮动、灵活机巧的今天,能阻断多少思想或行为的交流、融合和碰撞呢?
但是,的确如此:左岸的环境是叛逆的,左岸的心灵是极端的;左岸的眼神是激情的,左岸的语言是感性的。
左岸那些放荡不羁、真实自然的灵魂,成就了法国“思想大国”的国际地位。
法国现代历史上规模最大、影响最为深远的革命――1968年“五月风暴”,理所当然地是从左岸刮起来的。
思想家们往往是在左岸的某家咖啡馆中开始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当年周恩来就经常出入塞纳河左岸的咖啡馆。
相对来说,右岸则理性、中庸、强硬得多。巍峨的各大银行、金融集团、保险公司、股票交易所;一丝不苟、严肃刻板、衣着考究的过往行人;奢华、繁荣、熙熙攘攘的商业街;主题明确、派头十足但又决不拖泥带水的谈话。
在右岸确实找不到左岸那份轻松和闲适;就像在左岸,也找不到右岸这种严谨和精细一样。
右岸的浮华下面掩藏着嘲弄和淡漠,左岸的激情中却能让人体会到深刻和孤独。
右岸变化无常的金融风云,所体现出来的无情,衬托着左岸对无知、对“没文化”的蔑视,和不加掩饰的自我欣赏或清高。
右岸的沉重,也对比出左岸的浪漫。右岸高贵的感觉,让睥睨群雄的金融骄子们如鱼得水;左岸雅致的氛围,使牧人式的粗犷情感无地自容。如果说右岸的原则是竞争,左岸的原则就是宽容。哪怕是异端邪说,也能宽容。
右岸的传奇当然大都和财富有关,左岸的故事却肯定发生在群贤毕至、少长咸集的咖啡馆里。右岸的传奇,虽然充斥铜臭,却令人满怀向往。
左岸的故事,因其人文色彩,注定不会成为过眼烟云。右岸蓬勃、喧哗、奢侈;左岸沧桑、寂寞、朴素。
据说,在左岸最大、也是巴黎最大的咖啡馆,位于知识分子、艺术家云集的蒙巴纳斯地区的“圆顶”咖啡馆里,存在主义大师萨特和他的女友西蒙娜・德・波伏娃当年几乎天天来这儿“报到”。
以至于当他和这个从未正式结婚、但实际上共同生活了51年的“契约式爱人”进门的时候,服务员首先递上的不是菜单,而是一大摞信件――他们的读者把这里当作和他们联系的通讯地址了。
至于店老板把一些座位钉上木牌,上面写上某个作家的名字以示这里曾是他的专座,这样的左岸咖啡馆就更多了。
左岸右岸相辅相成,都因为对方的存在而突出了自己、强化了自己。左岸的魅力在于它的热烈和丰富,右岸的影响在于它的实际和隆重。
左岸是政治的,右岸是经济的。左岸属于艺术和雄辩,右岸属于股票和经营。左岸敏感而简单,右岸优雅且富有。左岸拥有耐心,右岸崇尚效率。左岸可以体会韵致,所谓耐人寻味;右岸能够带来成就,意即功成名就。
左岸的成功标志大概是志得意满、应者云集,“于会心处大笑”;右岸的胜利象征却可能是富可敌国、翻云覆雨,“得真味时痴狂”。
不过,如果不成功,左岸也许顶多令人柔肠寸断,右岸却可能让人万念俱焚。左岸重“情”,右岸多“欲”。要寻找思想上的知音,来左岸;而要找事业上的合伙人,最好去右岸。
充斥左岸的,是寻求真理的美;遍布右岸的,则是创造财富的真。左岸怀疑右岸是否诚信无欺;右岸质问左岸有无真知灼见。
左岸顾影自怜,视右岸如蛮夷。一些好为人师的左岸人,总觉得自己的话应该是别人的晨钟暮鼓。
德国诗人海涅说:“整个法兰西都是巴黎的郊区。”这说的是法国的一切都以巴黎为中心的集权和巴黎至高无上的城市地位。
而左岸的人更认为,整个巴黎不过是左岸的附属――巴黎的心脏、法兰西的发动机,在这儿!从思想时尚上说,左岸是先锋和理想化的,右岸是求实和物质化的。
从经济潮流上说,左岸是守恒的、历史的,右岸是新兴的、发达的。
从哲学上说,左岸是虚的,右岸是实的。
从面积上说,左岸其实只占巴黎市约五分之二略弱,右岸才占了大部分,五分之三稍强。
还有,从政治上说,左岸偏左,右岸偏右。
左岸偏左,右岸偏右,这倒不是说这里的居民在各种选举中的投票倾向。无论左岸还是右岸,白天活跃在讲坛上、办公室里、柜台后面或咖啡馆中的人们的大部分,晚上根本就不住在巴黎市,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巴黎人”。
统计资料表明,巴黎市60%的工作岗位,是属于“非巴黎人”的。同样,许多住在巴黎市的人,并不在这里工作。
而且,他们中有很多是在国际组织、驻法代表机构中工作的外国人,还有几千名外国记者(其中一大部分住在左岸)。这些人都是没有法国的投票权的。所以,“左岸偏左,右岸偏右”,说的更多的是政治气氛、追求和理念。
塞纳河左岸街拍 塞纳河左岸街拍一组在塞纳河左岸的街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