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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

2018-05-25  本文已影响131人  b6425a2ec837

   

第二夜

      我一个人独自走在幽暗的马路上,汽车不断从身边经过。

今天是元宵节,我很喜欢这个节日,因为在这个节日里,我就能更深刻的了解什么是孤独。到了晚上九点多钟,广场上空开始绽放着漂亮的烟花,不过现在我却没心思看这个。那些店铺的灯光明亮,人们在里面吃吃喝喝,有的店铺一片漆黑,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网吧里烟雾缭绕,吵吵闹闹。随着年龄的增长,后来我就不喜欢去那里了。

还记得在好几年前,我是和龙哥一起过元宵节的,那时候我们很小,但学会了抽烟。我还带了一个朋友,他叫刘硕,眼睛很小,脸蛋圆圆的,我们都爱玩汽车。他是外地人,他妈在我家的饭店打工。我们会偷点钱买玩具,然后在饭店的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玩。

元宵节那天龙哥来找我,他很坏,也倒不是坏,只是有些调皮而已,我们三个人晚上去街道上漂泊,但是我们还小,所以繁华的地方不适合我们玩耍。

“买几盒烟!”龙哥说。

“我们去哪?”刘硕说。

“南山公园,那个地方不错。”

“我身上只有五块钱。”

“没事,已经够了,我还有十块,买两盒烟就行了。”

“哦!”

“再买一个打火机!”龙哥说。

“知道了!”刘硕说完就去了。

那时我们刚学会抽烟不久,抽烟对我们来说,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我们都认为两盒烟有可能不够,因为我们无聊的时候总是抽烟。

我们来到了夜色笼罩的南山公园。那里树林比较多,爬山会很累。但是这个公园不大不小,是这个小镇我认为最好的公园。公园的山顶,是一个标志性的建筑,一个银白色的圆形的塔,顶部是一根很长的避雷针。

烟花表演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坐在半山腰视野好的地方俯瞰着小镇的夜景。烟花爆竹的声音一下子从远处传来,不过我们最先看到的是闪烁的火光和烟花。我们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惆怅。就是那天晚上,就像现在一样的晚上,我们看着远处,说着无所谓的话,心里却想着理想中的女朋友。我们憧憬着我们长大的时候,也一定会有一个女朋友,陪着自己,玩耍或是说话,这样就不会觉得寂寞了。但是我们不懂什么叫接吻,只知道和女朋友可以做这个,我总认为那很有感觉,那对我来说就是爱情的标志。我每次看到都会很害羞,不敢去看,但是那天晚上我们是非常想看到的那些的。

“走走走,去那边!”龙哥说。

“去那边做啥?”刘硕问。

“有好东西可以看!”龙哥说。

我们从半山腰出发,走在一条曲折的小道上,向前走了一会儿,我们躲在了一处密集的树林后。

龙哥给我们指明了方向,原来有一对情侣在接吻。他们似乎是学生,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成年人。但我很肯定的认为,那就是学生,高中生,他们更胆大一点。我们的心立刻紧张了起来,气氛突然变得让人害怕和担心,但我们又很享受这种偷窥的感觉。

“换个地方,这里看的不太清楚!”龙哥烦躁的说。

我们又爬上山顶,绕了一圈,来到了那对情侣的对面,这里也是半山坡,这里比较荒凉,我们爬在草地上,就像打伏击战一样,只露出三个头。那对情侣就在山下,距离挺远,但是视野非常清晰,角度堪称完美。

女的坐在椅子上,男的坐在一旁,他们十八九岁的样子,一开始他们接吻,嘴唇在相互摩擦,女的一动不动,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而男生一直在乱动,好像在细心品味着什么,不过看的出来,他有点急不可耐。

“他妈的!我也要找一个女朋友!”龙哥攥紧拳头感慨的说。

“小声一点,被发现怎么办?”生来胆小如鼠的我说。

“没事,没事,我说的是真的!”

“真有意思!”刘硕说。

不大一会儿,男的开始有了新的动作,女的把头偏向一边,仿佛就是在看着我们。我们立刻藏了起来。不大一会,我们又开始带着带着激动的心情观望了。刘硕那小子估计脑袋缺氧了,虽然接吻的男子并不是他。他从口袋里掏出红外线,就是一根手指大小的那种,我们那时经常买来玩,他把小红点现在了女子的脸上,最后被男子发觉了。

“给老子下来!”男子站起来停止接吻,回过头来指着对着山头的我们喊到,我们被他这粗狂的声音吓呆了,他一定会上来打死我们的。

“快跑!”龙哥说,一转眼我们三个人就消失了,在逃跑的过程中我们就想丢了魂一样,特别对我来说,我被吓的惊慌失措,就这样,他们也因此感到害怕,也知道了事情严重性。

公园的山顶夜色朦胧,杂草丛看起来幽暗,天空是深蓝色的,远处的灯光迷茫,完全引不起我们的注意。山脚下是一个幼儿园,那是我们的逃跑方向,就在我们走在半山腰的时候,前方一个陡峭的山崖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龙哥虽然胆大,但是他也被吓怕了,他尝试着爬下去,但是他借着微弱的灯光发现,这个小陡崖有三米多高。他想爬上来,但是没有力气了,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快,救命,救命!”他惊慌失措地喊到,从他颤抖的声音里我明白,这是真的遇到危险了,而且是我生平中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意识。

我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因为我也在往下滑,有可能自己也会掉下去。只见他抓着一丛草,然后草从他的手中慢慢滑了出去,他的神情自然是恐惧的,但也无可奈何,就好像在经历生死离别的一刹那似的。接着龙哥滑了下去,刘硕在不远处蹲着,也担心自己掉下去。

“没事!”接着下面传来龙哥的声音。“下来吧,没事,下面是很厚的沙子。”

我慢慢的爬了下去,一下子蹦在了沙子上,感觉很好玩。我说过,刘硕总给人不长脑子的感觉。他纵身一跃,口里喊着:“我来啦!”借着我的头顶飞过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的两条腿一下子就插到了沙子里,膝盖以下部位都在沙子里了。后来我们走上了明亮的马路边,才发现过年买的新衣服上满是杂草和沙土。

但是我为什么会想起这些,那时的场面依然真实,想起来都觉得心惊动魄,那个吓唬我们的男子并没有追上来,只是我们当时害怕,所以就一直想着他追上来的画面,这对当时的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突然觉得那个元宵节与今晚这个元宵节距离非常遥远。我此时正走在公园的一条马路边,爬着坡,身旁的汽车呼啸而过,夜空中不时传来稀稀落落的爆竹声响,有的远,有的近。我看着幽暗的公园,里面的灯光看起来朦胧,我总是觉得奇怪,我好像认为我脑海中的那群孩子今天来没来公园。就算来了,我也没办法发现他们的身影,对我来说,他们居然是陌生的。时间让一切都陌生了许多,也让许多东西变得深刻了许多,从此这段记忆里所有的感受就一直陪着我。只是那天我们的低声细语依然清晰,此时依然在我脑袋中不断响起。

街道还是以前的模样,路边各种餐厅的灯光从窗子里透出光来,投射在门前幽暗的地面上。附近停了许多汽车。张鑫那小子几年前和家里闹翻了,他从来不花家里钱,家里也不会给他钱。他一直在外面打工,独自漂泊,餐馆换了好几家,大多数都是烧烤店,每天半夜三四点才下班。以前高强和我做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就说过,这小子不简单,很有苦。我点点头,心里也是非常佩服他。

这个元宵节,我们几个小学的好哥们又要聚在一起了。前几年的元宵节都是我们陪张鑫过的。

  “说到点子上了,对,确实有点……我和你一样,我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但是我们啊,我算算,差不多有一年了!”在两年前的元宵节晚上高强这样对我说,他的头顶是明亮的灯光,因为太亮,头发已经变成了反着光银灰色的。

  “我的两年!”我喝了一口酒说。“但是都已经过去了……什么?你和她已经又两年了?”高强漫不经心的说。

  “总是脱离着接触着。”

  “后来呢?”

  “现在还是这样。”我肯定的说。“你怎么不去确定你们的关系呢,我说,我们那时可不是那样的……”

这个画面两年来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因为当时我就想在听大哥训话一样,把他所有说的话都记了个深刻。他说的很有道理,我几乎没有反驳的机会。

“我讲不明白,这样真的不好吗?”我那时问。

“这样拖着真的不好,不要总以为自己是搞艺术的,就把生活中的一

切都当做艺术,虚构是可以的,但有些不要在现实中去尝试!”他说。

确实如此,这就是我当时犯下的错误。那个时候还年轻,抒情的状态已经达到了顶点,再笨拙的男人,在恋爱的时候也会成为诗人。但是现在却不行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上次我已经跟他们答应好了这件事,就比如说感情这种事,不能拖太久,该决定的时候就应该决定。

我也能想到,如果当时我采取了行动,不会收到否定的回答,那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了。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我不会提起这件事,高强也估计忘了。但是如果我们再谈论起关于兄弟情义之外的女人的事,我就怕我克制不住而抒发出来。

现在距离那个饭店还有不少路要走,而我的脑海中就一直想着这些事情。今天下午,在我还没有出来之前,我一直在家里待着,那是六点多钟,而现在已经是十点多钟了。太阳还没有落下山去,我先去找了吴小虎,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不知道他怎么看待我的皮衣,反正我挺喜欢皮衣,而且我也喜欢穿皮鞋,自然是一身黑,我特意把自己打扮的很成熟,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因为有些感觉别人总是不懂。

在场的还有三个女生,有两个是我的初中同学,我们简单的聊了两句。还有一个和我年龄大小的男子不时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目光看着我,他面对陌生人总是这样的,让你很不舒服。好像一直用审视的心情看你所说的每句话。

“他和我以前念的是同一所小学。”他用平淡无奇的语气对吴小虎说。

“什么?”吴小虎惊讶看着我说。

“是是是,我们是校友。”我眯着眼睛抽了口烟说。

那个男子脸瘦瘦的,凸出的颧骨和消瘦的下巴散发出一种冷峻的帅气来。可是他微笑着看着我,摆出一副他经常见到陌生人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情。至少他的目光是不太温和的,我不喜欢看他那两瓣很薄的嘴唇。一看到这个,我就欲言而止。

“今天中午去街上理了头发,但是他今天晚上不出来了。”我说。

“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等会去吃个饭!”吴小虎说,他长得也很俊俏,只不过没有特点,皮肤是黝黑的。

“我不饿,我刚才已经吃过了。”

“我饿的不行了,说真的,和我吃饭去?”

“再说吧!”我说,周围人很多,都是出来消费的人们,在面前的停车场上,车非常多,就是在这夜幕降临的时刻,小镇远处的灯光全都亮了,但是看不清楚。没有人会在乎这个。他们全都饿了。

“我们去哪吃呢?”一个女生说。

他们为这个问题争论了很长时间。她留着短发,看起来性格活泼,但就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她说自己喜欢钱,一个男人有钱就行,脸不重要,今天晚上,谁有钱的话,就可以带她走。

“你自己去问他!”吴小虎对她说。

“你有钱吗?”她凑过来问我。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你是说在什么时候?”

“你可真有意思,我在问这个问题呢!”她嘻嘻哈哈的说。

“没有。”我说。

“他说他没有。”她对吴小虎说。

“那就对了,你一个人孤单着吧!”吴小虎开玩笑的说。

“是啊,孤单着吧!”她说。我们走过停车场,穿过一条马路。

“说真的,我一点也不饿。”我对吴小虎说。

“我请你吃饭,你是不是不给面子。”

“我吃不进去,总不能看着你们吃吧?”

“这有什么?”

“我之前还想着,咋们一起吃个烧烤,喝点啤酒。”我说。

“上次我答应你的!”他笑着说。

“我之前一直在家待着,也一直也没有时间。”我说。“我得走了,一会他就打车来找我了。”

“谁啊?”他依然带着腼腆的微笑说。

“我的一个朋友,他马上就来,晚上还得去找小学同学,说好了要喝酒……就是这些事,你陪他们去吧,下次有机会的吧!”

“真的不走吗?”他说。“三对男女正好,我们五个人一起总感觉很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他马上就来了,他已经在那边下车了!”我说。

“好好,下次一定!”他目送我走远,然后和那群人走了。

我所说的那个朋友根本不存在,我之前给他打过电话,他正和同学聚会喝酒,所以没有空。我茫然的走在高楼大厦附近,路过了几家装饰豪华的店铺。“他妈的富人区!”我心里这样想,接着我点着一根烟,抽了起来。我给另一个朋友打了电话,他正在和家里人在饭店吃饭。当我走在河岸旁的时候,我给个胖子打了电话。

“嘟嘟嘟……”(电话声)

“在哪?”我对电话的另一头说。

“我在呼市,怎么了?”胖子说。

“我寻思着你在这里的某个网吧里呢!”

“我们已经开学了,今天下午走的。”

“元宵节也不过了是不是?”

“我在呼市呀!”他说,这句话让他的声音变得十分遥远,虽然这句话是在耳边的手机里发出来的。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几乎看到了呼市的夜景。挂了电话的我很忧伤,在寻欢作乐的时间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这种忧伤的感觉非常真实,但是在同时,我几乎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一身轻松。我可以想着这些可以让我忧伤的事物,不管是回忆,还是刚才耳边消失的话语,在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夜晚里,每个画面都那么有意义。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的,我可以在脑海中反复回想这些零碎的记忆,如此的反反复复,也一边可以运用上帝的视角来想象自己的境遇,好像这种孤独是一种别样的孤独,它可以把自我完全隔离开来,不受主观思绪的影响,因为我看到的是无数个不同的夜空,虽然我那时走在河边看的时候发现,每晚的夜空都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的经历我有过不少,不论是此时,还是在回忆中,很久以来我都是一个人,至少我没有想起过其他可能会发生的经历,碰到一个熟人似乎需要一定的运气,而没有运气的时候,你总是会在脑海中构思那种画面的。我不断在脑海中构思那种画面,有的时间久远一点,有的却好像近在咫尺。有时候,我还想着能在哪篇小说里用的到呢。但在不知不觉之中,我就过了桥,然后来到了热闹的广场上,那里越是热闹,我的心就越显得空旷。

广场附近的路已经被封了,十字路口聚集了一大圈人,很多人还在向四面八方缓缓走来。那些装饰过小卡车排成一个纵队,似乎在游行。夜晚里街道带给你的印象总是一模一样,橘黄色的路灯一成不变,幽暗而又明亮,让人的意识模模糊糊的。人们穿着新买的衣服,新年过后的心情和新衣服是一模一样的,他们很明白穿着新衣服有什么意义,自然,他们的心态和神情也是焕然一新的。我向十字路口一片比较空旷的地方走去。有那么一刹那,这样的画面非常熟悉,我好像觉得里经历过一样。接着我预感到我会遇到什么人。每次遇到这样情况的时候,我总是停下双脚,一脸茫然。我转了一个身,躲避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很快我就发现了熟人,而他也发现我了。这种似乎经历过的感觉就突然消失了。这个过程也就是抬头看前方,然后转身的瞬间,极其短暂。

“你一个人瞎跑什么?”阳哥说,身边还跟着两个他的朋友。阳哥是个壮汉,肩膀很宽。外形上给人一种安全感,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比较跳跃的思想让他很不可靠,但是活跃的劲头过去后,他又会露出一副温柔且深厚的安详,好像在告诉你,这些都不用担心,轻浮猥琐的思想只不过是一时的,他其实一个很可靠的朋友。

“我喜欢一个人飘来飘去,特别是在晚上。”我说。

“哈。飘死你算了,还飘来飘去,你咋不飞呢?”

“唔……”听到这熟悉的语气我很高兴。

我和他旁别的那个人握了握手,我们见过很多次,只不过从来不说话。他很瘦,好像看到我很紧张。不过他看到我面带微笑,所以自然也带着微笑,从目光里你可以看到,他并不打算躲闪,因为他是听说过我的。

“他妈的,哎呀,他妈的!”阳哥说。

“怎么了?”我问。

“没事,人真多呀!”他说完哈哈大笑,我也笑了。

“什么时候去学校?”我问。

“不着急,急着去学校找死啊!”他说,心情好的时候他说的话总是不着边际。

“说真的,多会走?”

“到时候再看吧!”他说。“你多会上来的?”

“昨天来的。”我说。“我一直在家待着。”

“本来打算找你玩,但是你没时间上来,真的,唉……”

“我这不是上来了吗,有什么好玩的?”我说。

“我们去广场那边看看!”他说。我们几个人去了广场。转了一圈就回来了。我们站在广场边缘抽烟聊天,开开玩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不一会儿烟花表演就开始了,我们看了一会儿。数不清的人群和我们一样抬起头看着,当我觉得没有意思的时候,我就说我要走了。阳哥说到了呼市打电话,我说好。

我离开他们,一个人原路返回,走过刚才走过的那座桥,走走在了高楼大厦下面的小路上,路过刚才和吴小虎分开的那个地方。他们不知道去哪了。我现在一点也不饿。我走过一条马路,走上一条坡道,仿佛没有尽头,左手边就是南山公园。在我身后,是一个热闹而又喧嚣的世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烟花不断升到空中,然后炸裂,火光照亮了眼前灰色的地砖,我的影子就躺在面前。

夜色下的公园让我想起了这些事情。完全是不自觉的,我觉得应该会有感触。但这就是第二夜的故事,我打算去找小学同学,我们会坐在一起喝喝酒,就像以前一样,聊聊过去的事,但是我不会再提起两年前的那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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