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

01卖菜夫妇

无论我起来多早
他们都早于我
从车上卸下
小白菜、韭菜、辣椒
花生、莴苣、茄子
把绿色码整齐
把紫色码整齐
把土地、雨水、鸟鸣码整齐
过秤，记下
斤数和单价
批发市场的讨价还价
前天回来时被淋湿
昨天追了20分钟把找赎还给买莲藕的大娘
这些他们不记
他们记数字
钱
他们还记着家里
有个脑瘫儿子

02收破烂的两个老妇

灰白的头发
灰白的上衣
刚刚翻捡过的绿垃圾桶
比她们有春意
她们停下来
看看对方的塑编袋子
又看看对方，笑了笑
我乘机瞥了一眼
油桶、纸盒、泡沫
破锅、酒瓶
若无其事地继续走时
听见喊声
“姑娘，这是不是你的公交卡”
回头看时
三月的夕阳穿过楼宇
将她们的头发染成
金色

03生活的瓦砾是神灵的碎片

残雪遮掩地上的什物
西天不时掠过几声吆喝
收工前的疲惫
被嘴边的白气罩住
于是得了温度
三轮车吱吱嘎嘎地远了
各种算计暂归沉寂
焦灼偶而也出现在梦里

行人越来越少
零星的塑料袋、瓜果皮
一阵风过
两片糖纸升起
祭奠白天的嘈杂
没有观众
五彩的仪式独自婆娑

车门打开
姑娘转身要走时
鞋根陷进地砖的缝隙
厨房里母亲在等她
一楼的大爷还在咳
二楼的孩子仍练着昨天的曲子
当饭香扑来
她先咽下经理刺耳的话
手在包里摸着给妈妈的围巾
明晨会迎来今冬最大的雪
她喜欢那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