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孩的三次眼泪

        高中三年，你有一大半时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普通学生。高一第一次月考，班级里你是四十多名，高中三年的主色调似乎要被这场考试决定了，最起码，大家不会再往你身上放几分期待。但你的心里那根傲骨告诉自己，只不过是一次考试而已，下次我就考好了。事实证明，是有人相信你这份决心的，很快，人生中你第一次牵起了一位美丽姑娘的手。

      同学们都说你们不合适，她美。学习也好，而你，不像是那个可以和她相提并论的人。还好，这位姑娘并不在乎这些，你们曾度过了一段甜蜜而又快乐的时光。上课时她趁老师不注意回头对你一个微笑，立体几何变成了蒹葭苍苍，从此每节课下课你都要去接水，因为这样可以经过她的座位，从此她的杯子也再没有空过。有时她睡着，发丝垂在她的脸上，落进你的心里。冬天就快到了，你的脖子上戴上了她打的围巾，她不敢叫爸妈发现，总在深夜编织，棒针戳破了她的手指，你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生活中唯一令人不快的就是学霸那不屑的眼神，和老师从不会在你身上停留的目光。你在心里告诉自己，下次考试，我就给自己好好扬眉吐气一把。

        高一快结束了，学校要分文理科和快慢班了，你看着自己的成绩，理化生60.50.60，政史地50.60.50，爸妈在家里接过你的成绩单时，你看见了妈妈头顶的白发，还有曾经当过兵的爸爸后背已经不再笔直。你突然有点想落泪，抢过自己的成绩单时，妈妈还在鼓励你，期末考试还有两个月，你再努把力。爸爸说：就他这成绩，我可不会去给他开家长会，我丢不起这人。

        时间飞快，考试结束后分班的结果并没有辜负你的努力，你进了理科重点班，她进了理科冲刺班，高二的第一次大考来了，你发挥的不错，但还差一点点才能进百人榜，卷子发下来时你做了一个至今你也不知到底是对是错的决定，你改了一道题的答案，拿着卷子去找老师。你几乎忘记了这是一场欺骗，几乎忘记了学校的校规，自然，你也没听见她在你身后叫你。那想进前一百的野心充斥了你的内心。你的目的达成了，爸爸来了你的家长会，老师也选了你做数学课代表。她也毛遂自荐做了自己班级的课代表。似乎美好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你那点为数不多的零用钱变成了她课桌上的各种零食，你也从此每天都有了削好的苹果吃。直到有一天她们班那个长相帅气的骚男变成了她的同桌，他们越来越多的谈天，与此相对的是吵架在你们之间越来越频繁。你的成绩自从那次荣耀之后再也没进过前200，老师也告诉她成绩不好会被滚动到一般的班级。在你们交往一年的纪念日，电影院的门口，你收到她的短信，那是第一次，你的眼泪混着呛人的香烟流进了喉咙，把你的五脏六腑烧了个遍。在你们分手的第二天，她的数学课代表被老师撤了，你们的生活，再也没有交集。

      她并没有和那个男生在一起，只是一如既往的暧昧，你却无心再去看，听，高三就这样来了。底子不好的你更加吃力，甚至有时你开始怀疑自己，努力真的能有收获吗？一天下了晚自习，你坐在爸爸的电瓶车后座，爸爸说今天他和妈妈一起去求了求一所市里普通一本的熟人，爸爸说，他和妈妈都退休了，只能拿出十万来，你一定还得努力，说不定人家还能帮帮我们。那是第二次，安静的街道上有你无声的眼泪。

        再没有人对你有所期待了，给你勇气的只有自己。一天下课，老师通知前二百名的同学参加一所大学的讲座，剩下的同学自习，你哀求老师，老师我可以去吗？我上次考了220，下次一定会考好的。女老师连看都没有看你，淡淡的说，等下次你考好了再去。只剩十几人的教室里，第三次，你的眼泪流进了衣袖。你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屈辱的流泪。

        至此以后的你，下了十一点的自习回家还要学到两点，妈妈是一直陪着你的，虽然她早已经在沙发上疲倦的打起了盹。家里的小灯只亮着你台灯这一盏，小区里的灯，也只剩下你的窗口还亮着。你的希望，便是从这似乎是无边无际的黑夜中升起，又好像是从六点钟妈妈为你准备早饭的雾气中升起，又好像是从爸爸等你下自习时的背影中升起。你终于终于，在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进入了前一百。惊呆的同学嫉妒的在背地里跟你的同桌打听，问你是不是作弊了。你不想为自己申辩，你早已变成一个沉默的人了。

      之后的时间你过得更加平静，最难的关已经过去了，只是穿上棉服的时候你略微的犹豫，然后把那条围巾工整的叠好，塞进了衣柜的最深处。后来棉衣脱掉了，再后来穿了短袖，再后来校服不用穿了，你走进了最后一次答卷的地方。

      在后来的后来，你费尽心思的联系上了已经不在同一所城市的她，再挂电话前你问:高三我的学习变好了，和你在同一间考场考场考过试，你注意过我吗？她回答：我从来只看在我前面的人。电话挂了，阳台上你烟的火光慢慢也要灭了。转身之前你的手擦过眼角，对自己说，这次烟熏了眼，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