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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父亲的复仇

2025-06-20  本文已影响0人  陈飞a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鸟窝超级写文PK赛。

风儿在吹/雀儿在飞/愿你的一生/欢乐永相随……童稚的喜/甜甜地睡/梦中的笑靥/看了也心醉。   

——《父亲的心愿》

夜幕已经降临,汽车沿着盘山公路缓慢地向前行驶,这部老爷车的动力明显不行,司机一路上唠唠叨叨不停地埋怨,邢劳皱着眉头不理他。司机是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脸色黝黑,从侧面看,他满脸坑坑洼洼的疙瘩,一头蓬乱的长发,样貌有点丑陋。

车子一路蜿蜒爬坡而上,植被渐渐稀少,山头上已见不到太多的树木。远方的高山怪石嶙峋,渐渐被暮霭笼罩,逐渐消失,只剩下浑沌黑暗的夜幕。天地苍穹之间仿佛只有这一束黯淡的车灯在映射着,但是也照不远,最多照到十几米远的路,光柱就被夜幕吞噬。

车子冒着烟,呼哧呼哧地爬着坡,这是一条年久失修的道路,路面坑洼不平。车子的减震装置已经失效,弹簧可能都坏了,座位与轮胎仿佛是刚性接触,颠得邢劳的脑袋生疼,全身像散了架似的。

前面一个徒坡,司机踩了几脚油门,勉强向上爬行,突然车子震了几下,油门踩到底也没有反应,原来熄火了。司机骂了一句,推开车门下来,邢劳跟在后面,看他打开引擎盖,拿个小手电照着。这里捅捅,那里摸摸,不一会儿两人回到车里,司机转了一下钥匙,车子又呼哧呼哧地发动起来了。

邢劳拍了拍司机:“歇一会儿,抽一支烟吧?”他递了一支烟过来。

司机接过烟,摇下窗玻璃,打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口,转头看了一下抽着烟的邢劳,带着埋怨的口气说:“我说了车子不行,你非要走,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连夜赶路?”

邢劳看着前方,喷了一口烟:“明天一早约了朋友,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那你可以找别的车,又不是只有我一辆车……”司机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问过几辆车了,都不愿意跑,你们这个小地方,哪里还找得到车?”邢劳摇摇头,他饱经沧桑的脸上显露出愁苦和无奈。

抽完烟,又继续上路,好不容易爬上山顶,转了个弯,就开始下山。司机斜了邢劳一眼,有点不耐烦地说:“把安全带套上……”

邢劳费力地套上有点拉不动的安全带,路面不平,车子开始激烈地颠簸起来。下山的速度有点快,邢劳大声叫喊:“速度慢一点……”他的脑袋在车玻璃上碰了两下,撞得生疼。

可是车速更快,听得到司机“吱嘎吱嘎”地踩着刹车,仿佛没有什么反应。邢劳大喊:“踩刹车呀……快拉手刹、拉手刹……”

司机慌神了,使劲地踩,但是显然刹车失灵,几下都踩空了,急拉手刹,也没有反应。车子加快速度向下溜,方向已经控制不住,左右激烈地摇摆,紧接着迅速冲出公路……

1、夜栖荒野

时间仿佛凝固了,也不知道停了多久,邢劳开始清醒过来。打了一个激灵,察觉到自己是斜躺着,感觉脑袋痛得厉害,用手摸了一下头发,摸到粘乎乎带腥味的液体,没有光线看不清。吃了一惊,想着可能流了不少血。

他试着调整身体姿势,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哪里都痛,但是好像还听使唤。车子是向左侧翻,自己在上面,拉动门把手,用脚一踹,车门开了,艰难地爬了出来。这时感觉车里有很浓的汽油味,听到“嘀嗒、嘀嗒”的滴油声,猛地跳出一个念头:“坏了!”

车子翻在一个不太深的沟里,车身歪得不太厉害。他赶紧趴在车门上,探进身子去推坐在里面的司机,司机也醒了。他大声喊道:“快出来快出来,车子可能会起火……”

司机也紧张了,手脚并用地朝副驾驶位爬上来,但马上大喊:“不行不行,我的脚被卡住了……”

邢劳直接探进大半个身子,拉住他的一只脚,不顾他杀猪般大叫,用力摇了几下,被卡住的脚出来了。这时车底部窜出火苗,灼热的火焰马上把车内变得炽热难忍……

司机自己拼命使劲,还是爬不出来,绝望地大喊:“救命呀,救救我呀……”

邢劳不顾灼热的火焰,使尽全身力气将司机拉了出来,抱着他向远外滚去,滚了二三十米,突然间“轰”的一声,汽车熊熊燃烧起来,一会儿就被火焰吞噬殆尽……

他们两人奋力往远处翻滚,尽量想离着火焰远一些。火焰燃烧得很快,没多久火势渐渐小了。邢劳爬了起来,司机也爬起来,但是哎呀一声,又摔倒在地上。邢劳掏出手机,用小灯照着看了一下,脚踝处都是血,捧着他的脚稍动一下,马上像杀猪一样大叫起来,他皱着眉头对司机说:“伤得不轻,血是止住了,但我估计有点骨折,不能乱动……得叫救护车。”

他拨了“120”电话,听了半天没有声音,司机躺在地上拍了一下他的脚:“这里根本没有信号,没有用的……”

他问道:“那怎么办?只能等死?”他蹲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司机,那人有气无力地呻吟着说:“只能熬着了,等到天亮,就有车经过了……”

他走到车边转了一圈回来,自言自语地说:“车子都烧毁了,只能坐在这里等天亮了。”转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司机:“你怎么样,撑得住吗?”司机摇了摇头:“撑不住也要撑呀,今天真倒霉,告诉你不行,你非要走。年初算命先生就告诉我今年有血光之灾,没想到应了今天……你扶我离开这里远一点,汽车燃烧的气味真难闻,找个干净一点的地方坐坐吧。”

扶着司机一拐一拐地移了几十米,找到一块略平坦一点的草地,扶着司机让他躺下,自己也坐了下来,回头看看,身后的火光已经很小了。

他站起来看了一下,借助微弱的星光,可以看到面前是一片非常广阔的草原,远方是一片高山。他们的车子从身后的山顶部公路上翻下来,还好高差不算太大,翻得不远,如果高度大一点,两个人都要报销。

前面是翻车的地方,看到路边斜坡上有一个包,捡起来一看,却是自己的双肩背包,可能是刚才车门开了掉出来的,拎着走回来。

看到司机已经坐起来了。他问道:“为什么不躺着休息一下?”司机沙哑着嗓子说:“越来越冷了,这山上海拔有两千多米,躺着会冻死的……你去干什么?”

“我想到山顶上试试有没有手机信号,没想到捡到这个包回来,这里还有两个午餐肉罐头,正好垫垫肚子,还有半瓶烧酒,可以喝点暖暖身子。”邢劳边说边坐下来。

司机嘿嘿笑了两声:“大哥,这是无人区,方圆一二十公里都没有信号的。他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坐姿,碰到痛处,又呻吟了一两声。这时一阵阵寒风吹来,两人都打了个冷战。

邢劳又转身走进黑暗,过了一会儿,拉了几根枯树枝回来,拣了几根折断架在地上,掏出打火机点着,一会儿火苗蹿起来,两人伸手靠上前烘烤着,寒意渐渐被驱走了。

邢劳掏出肉罐头拉开盖,递给司机一罐。自己也打开一罐,捡了根树枝抠出来慢慢地吃,肚子已经饿极了,两个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会儿就吃完了。

邢劳拧开烧酒瓶盖,给司机的罐头盒子里倒了一些,自己也倒了一点,伸手对司机说:“碰一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喝一点。”

司机跟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长长地吸了口气:“这酒真不错……刚才要谢谢你救了我……”邢劳伸手止住他:“都是天涯沦落人,不用说谢不谢的话,如果不是我硬要来,你这会儿可能在床上做着美梦了呢……”

司机叹了口气,不说话了,蜷缩起身子朝着篝火躺下,没过多久就传来一阵阵鼾声。

看着睡着的司机,邢劳摇了摇头,添了几根柴,火苗又蹿起来了,增添了不少暖意。他也感到有点发困,前天到那个叫甘洛街的小街,这是大凉山深处的一个小镇。原来有一个国营采伐场在镇上,多年前就撤掉了,没有什么更多的经济来源,仅靠农业及养殖难以发展,小镇的人口日渐减少。

他是为了找一个人而来,镇上人也不多,呆了一天后,该问的事也都问了,昨晚就急着赶到县城去。小镇离县城有几十公里山路,经人介绍特地找到这个司机,知道这个司机一般不太跑长途,许以重金,终于答应了。

昨天晚上急匆匆地赶路出来,没想到车子真的不行,遭遇这场车祸。不过大难不死,也算幸运的,他摸了一下自己头部的伤口,已经结茄了,估计是翻车的时候撞的,身上其他部位还有几个地方会隐隐作痛,但伤得不重,只有等到了县城再找医院看看了。想着想着,睡意袭来,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2、司机吉克

一直在做噩梦,突然听到一声极凄厉的狼嚎,他挣开眼睛,看到两只像灯泡一样绿森森的光照过来,原来是一只凶猛的灰狼张开血盆大口盯着他,全身吓出一身冷汗,就想爬起来跑,可是脚抬不起来,全身仿佛被什么定住了动弹不得,赶紧大喊:“救命呀……”拼命挣扎。

在地上滚了几下,睁开了眼睛,原来却是个梦。打着哆嗦坐了起来,看到篝火已经快熄了,捡了两根树枝添进去,吹了一下,火苗又蹿了起来。转头一看,司机却不在,细细听了一下,不远处传来轻轻的呻吟声,走过去掏出手机照了一下,司机正躺在地上。

他扶起司机问道:“怎么会摔在这里?”司机皱起眉头说:“想来拉泡屎,走了几步就他妈的摔倒了。”他看了一下司机的脚踝处,肿得像馒头一样,对他说:“你不能动了,等有车了要送到县医院检查一下。”边说边扶着他回到火堆前。

两个人坐下,邢劳掏出手机看了一个:“哎哟,已经凌晨三点多钟,睡了好几个小时啦。”他看了看司机:“我睡不着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司机摇摇头:“身上冷,脚上也痛,我也睡不着了。”

邢劳掏出烧酒,给司机倒上了一点:“再喝一点吧,驱驱寒。”两人用罐头盒碰了一下,喝了起来,邢劳又掏出一包花生米,给司机抓了一把,边吃边聊。

他问司机:“我叫邢劳,您叫什么?”“吉克尔布,你就叫我吉克就好了。我说邢劳,你跑到我们这个大山里来干什么?”

“我来找一个朋友,是我们大学同学,以前在镇里医院当院长。来了才听他们说,前些年已辞职离开,人也找不到了。”邢劳吃了一粒花生米,看着远方的群山。

吉克“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邢劳接着问:“大哥您一直生活在凉山吗?我怎么听你说话里有一点福建的口音呢?”

“我从小在山里长大,只是在福建生活过一些年,所以带点那边的口音。”吉克面无表情地回答。邢劳接着问道:“福建什么地方?哪一年?”“二十多年前,一个叫泉城的地方。”

“咦,我就是那个地方的人,不过我之前在一直在深圳,十几年前才回到家乡。”邢劳兴奋起来了,给他添了点酒:“哎呀,我们也可以算半个老乡了,古人说是他乡遇故知,在这个地方相遇,又同遭这场大难不死,还真是有缘呢,来来来,碰一杯。”

几杯酒下肚,吉克的话也多了起来。聊起那个小城,共同的语言就多了起来,尽管两人并没有同时在那个地方,但是却形成一条共同的纽带,相互的记忆有许多共同点。

两人聊了半天,邢劳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当时在深圳工作,听说家乡发生了不少事情,其中有一起凶杀案轰动全城,一个凶犯杀了一对情侣,你听说过吗?”邢劳的脸色有点发红,不知道是酒的原因还是火光的映照。

“知道呀,那个事曾经闹得满城风雨,但是警方很快就破了案,抓住了凶手。我当时与那对情侣在同一家演艺公司,事情的经过都很清楚。”也许是酒意上来了,吉克的声音大了一点。

“是吗?当时可是轰动一时,听说案子还满离奇的?”邢劳显然来了兴趣,顺手给火堆添了一把柴,转过头看看着吉克:“说给我听听看……”

吉克喝了一口酒,脸色有些红:“我很多细节也是听人家说的……案件其实很简单,一对情侣在家中被人杀害了。那天上午,我们演艺公司正在排练一场大型的歌舞节目,那位女孩叫李如冰,是公司的台柱子,男的叫徐思,是大提琴手,一直等到九点多钟还没有来,连公司老总、导演都在等着,着急着呢……后来派人到家里去找人,才发现小情侣都被人杀害了,死在家中……”

吉克叹了口气接着说:“唉,真可惜呀!那个女孩长得是真漂亮,是个绝色美女,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就像传说中的仙女一样,就这样被杀了,真可惜呀!”他咽了一口口水停住了。

邢劳瞪大眼睛问道:“那是被什么人杀的,为什么要杀呢?是有仇人吗?”

“当然不是仇人,这一对孩子郎才女貌,虽然漂亮可是做人还算谦逊,也不会得罪人。但是长得漂亮了总会招蜂引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吉克边说边摇头。

邢劳还是一脸的好奇:“长得漂亮竟会惹来杀身之祸?电影里经常看到,可是现实生活中从未听过见过,真有这样的事?”

吉克眯起了眼睛,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暗影幢幢的远山,吸了口气,轻轻地说:“反正也睡不着了,既然你有兴趣,我慢慢地讲给你听吧……”他端起罐头盒子,邢劳又给他倒了一些酒,把半包花生米递给他。

吉克抓了一把花生米吃了几粒,喝了一口酒,慢慢地说:“我也是听当警察的朋友讲的,不一定准确……”

3、吉克的讲述

邢劳盯着吉克,他缓缓地开始讲述:“我们演艺公司有一百多人,可以承接电视台、地方政府和企业的文艺活动项目,还能对接各种商业文艺的演出。

“那个年代,演艺活动的日子真好过呀,各种演出的订单应接不暇,收入也高。我是吉他手,还会唱歌,当然,像我这样的演员有几十个,平时没有什么人关注我。

“李如冰就不一样,她美得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只要对你笑一笑,能让你的身体酥了一半!你不相信?你没见过她,见过就相信了。

“当时好几个男孩都在追她,但是她对每个人都不冷不热,搞得大家心痒痒的。当然不包括我,我这样的山里人,虽然心地善良,但是这副相貌,绝对没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思。

“她后来跟徐思确定了恋爱关系,追逐她的人就少了,但是总有不死心的人,还在纠缠她。其中有一个叫做许清的人,也是个歌手。这个人之前也跟她谈过恋爱,比徐思还亲近,但是后来李如冰发现他性格孤僻,心胸狭窄,性格暴躁,做事又不顾后果,就跟他中断了关系。不过他还是死死缠着李如冰,不断闹出一些事情,搞得满城风雨,影响很不好。

“徐思个子不高,长得也不如许清帅气,但是踏实可靠,李如冰可能是喜欢这一种安稳平静吧?她跟许清的事,后来公司老板直接插手,阻止许清的纠缠,把事情搞定了。因为李如冰是公司的台柱子,这种事会影响到公司的声誉,也会影响经营的。

“本来事情已经过去,一切回复平静。过了一段时间,公司排练了一个青春版歌舞剧《牡丹亭》,这是汤显祖古典名剧《牡丹亭》的改编,作为市里一个重大活动文艺演出的重头戏来准备。

“公司安排李如冰饰演杜丽娘,却指定许清饰演书生柳梦梅。李如冰和许清之间的风波刚刚平息,她不想与许清演对手戏,可是禁不住老总和导演苦苦相劝。而且她认真想想,确实也只有许清适合出演这个角色,只有答应,还好徐思也不是一个小心眼的男生,懂得为艺术牺牲的道理。

“公司请了最好的编剧、作曲,把古典剧修改得很适合现代人欣赏。因为是青春版歌舞剧,服装比较新潮,动作的幅度比较大,特别是《幽媾》那一幕,有接吻的动作,由于男女主角之前的纠葛,排练中情感总是不到位,导演不断喊停,酝酿感情,提升情感投入,最终达到了目的。我们同团的同事在幕边观看,也大饱了眼福。

“公演的那一天,贵宾如云,领导也都到场了。整台大戏美轮美奂,道具、布景、音响都是一流,特别是两位男女主角的演出十分投入,演出过程中掌声雷动,演出结束后,谢幕了三次掌声还停不住,最后李如冰和许清两人出来跳了一个双人舞,方才结束。这场演出,可以说是我们公司创建以来最成功的一场演出。

“演出结束后,两位男女主角还受邀,与参加观看的政府领导及外宾一起去吃夜宵。我们其他演员卸了妆之后,也喝了几杯酒庆祝了一下,方才分手回家。

“那天晚上,李如冰和许清走得比较晚。李如冰是政府的车送她回家的,谁也没有料到,这一趟,却是她的不归路。”

吉克停了一下,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喝了一口酒,邢劳又往他手里倒了一把花生米,接着用树枝拨了一下火。火焰大了一点,把两人的脸色都映红了。

吉克吃了几个花米生,接着讲述他的故事:“发生了什么事,前面我已经讲过了。后来的事,是我听一位当警察的朋友讲的……”

他往后挪了挪:“火烧得太旺了,酒可能也多喝了点,我的酒量不太行,有点热……”他解开了衣领的扣子,邢劳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吉克喝了一口水,继续讲述:“那天晚上大家都喝了些酒,比较亢奋。听警察说许清也喝了不少酒,想到自己心爱的人即将成为别人的女人,心情很复杂,舞台上虽然是演戏,跟李如冰那甜蜜的一吻,又挑逗起心里那丝情愫……

“见到心上人离去,他就打了个的士尾追而去,然后跟着她上楼……可怜的李如冰并未发现有人尾随,开锁推开门正要进去,许清却冲了过来,把她拉进了家门,回手反锁住门……”

邢劳听得毛骨悚然,抓住吉克的手:“哎哟,他冲进去想强暴李如冰吗……”

吉克点点头:“这可能是他的目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男人……”“什么人?”邢劳听得愈发紧张,将吉克的手攥得紧紧的。

吉克哑笑了几声,掰开了邢劳的手:“抓这么紧干什么?我又不是凶手!”

他举起矿泉水瓶喝了几口水:“原来却是李如冰的男友徐思,提前来到如冰的家里等她。两个男人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相互打成一团,李如冰从中拉扯,也拉不住。

“后来许清冲进厨房拔了一把尖刀出来,悲剧就发生了,他先将李如冰捅死,再捅死了徐思,听警察说现场极为惨烈,李如冰只捅了两刀,徐思却被捅了几十刀,血肉模糊,事发后,许清扔掉凶器逃离了现场……

“第二天上午,警察迅速确定了侦破方向。当他们要逮捕许清的时候,他跑到我们公司天台要自杀,被警方抓获。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走法律程序,证据确凿,铁案如山,许清也供认不讳。杀死两个人,罪不容赦。

“听说他在法庭上向李如冰的父母痛哭流涕,表示忏悔,说完全无意杀死李如泳,只是失手捅到了她,但是人已经死了,再忏悔有什么意义呢……”

邢劳叹了一口大气,站了起来,沉重地说:“啊,为了一段情,却丧失了三个年轻人的性命,真是不值得呀!”他转过头看着吉克:“你为什么要离开那座城市呢?”

吉克脸色阴沉地说:“那件凶杀案对公司的打击太大,一下子失去两个主要演员,特别是李如冰是公司的台柱子,形象代表,主要的卖点。但是公司的打击还没有结束……

“半个月后,公司老总带了一个小乐队去参加一个朋友公司的活动,乘坐的中巴车途中出了车祸。翻到一个深深的山谷,起火燃烧,十几个人都被烧成灰烬,太惨了!从此公司一蹶不振,彻底散伙。

“离开公司后,我再也没有心情从事演艺事业,后来又转了几个地方,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最终还是来到这里安顿下来了……”

这时天空已经露出了晨曦,远方的山顶渐渐亮了起来,两个人转过身子,背朝火堆,面对群山,心情都有点沉重。

邢劳问道:“天亮后一定有车吗?”吉克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说:“只有听天由命了,有时候有,有时候一天都等不到一辆。”

邢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再去找些干树枝,也不知道要再等多久呢……”他转过身,高大的身影隐进夜色中去了……

4、邢劳的讲述

吉克背对着火堆低着头坐了一会儿,背部被火烤得暖融融的,感觉很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脚步声,是邢劳拖了一些树枝回来,折了一些扔到火里,火苗又蹿了上来。

邢劳从背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包牛肉干,撕开包装递给吉克,吉克抓了一块啃了起来。

两个人啃着牛肉干,沉默了一会儿。邢劳打破了沉寂,他望着远山,轻轻地说:“这个案子,当年轰动了全市,我也听过不少传闻,只有你讲的最全面,最具体,让我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但是我听说过的版本,与你说的略有不同……”“有什么不同……”吉克警觉起来,一双小眼睛盯着邢劳。

邢劳不动声色:“前面跟你讲的完全一样的,不同的是许清杀人的现场……其实现场不止他们三个,还有第四个人……”

吉克大喝一声:“胡说!”猛地站起来,马上又哀嚎一声倒在地上,疼得直叫唤。邢劳赶紧把他扶起来坐着:“你的脚骨折了别乱动,上午一定要到医院检查一下。”

两个人坐好,邢劳接着说:“你听我讲,不要急,反正都是传闻,对不对也没有关系。”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地说:“他们说,那天演出很成功,大家都喝了一点酒,心情比较亢奋,团里有个人一直对李如冰垂诞三尺,曾经不断地骚扰她,这天晚上,借着酒劲上头,提前来到李家,打开门躲在家里,准备等李如冰回家后非礼她……

“听到开门声,却马上发现进来的不是李如冰,而是徐思,赶紧躲进房间的大衣柜,心里暗暗叫苦。

“过了没多久,许清就尾随李如冰进入家门,接着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和打斗,这个人躲在房间大衣柜里,发现有光线透进来,原来柜门上有个小洞,贴了张白纸,他抠开小洞看出去,房门大开,他正好看见了血腥凶杀的全过程……

“一切都发生得这么突然,很快就结束了,接着许清扔下凶器逃离现场,这个人急忙从衣柜出来,也想逃离现场。可是没想到,李如冰身上挨了一刀却不致命,倒在地上喊叫他的名字,把他吓坏了。

“他心里想,自己出现在现场,一旦被人知道,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时恶向胆边生,看到桌上有一条毛巾,抓过来包住地上尖刀的刀柄,举起来给李如冰补了致命的一刀。之后擦拭消除了自己的脚印和指纹,带着毛巾逃离了现场……”

吉克哈哈大笑,拍着手掌说:“编得好,编得好!像真的一样,可惜不是真的!这个人是谁,怎么会有李如冰家的钥匙呢?”

邢劳不紧不慢地说:“只有一个人能配到钥匙,这个人叫王阿水,是团里管服装道具的,他因为管服装,能接触到李如冰的钥匙,所以偷配了一把。而且他一直想非礼李如冰,虽然他长相丑陋,却利用一个秘密要挟她,想要得到她……

“有一次老板非礼李如冰,被李如冰推拒后没有得逞。王阿水得知之后以要散播此事为由,一直纠缠她。这些事李如冰在电话里几次向她妈哭诉,她妈告诉她身正不怕影斜,不要怕别人要挟,必要时可以采取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吉克打断他:“你这个故事讲得太离奇了,可是怎么能推断就是他,而且是躲在大衣柜里呢?为什么警察又不查那些线索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邢劳还是不动声色:“李如冰被杀害后,她的父母亲从外地赶回来。第二天案子就已经破了,虽然凶手记不得捅了她几刀,但一再强调,只是偶然伤到,并没想杀死她。

“面对女儿的遗体,作为外科医生的父亲发现了疑点,女儿一共被刺了两刀,一刀是非致命的,致命的一刀刀法却不同,仿佛是左撇子捅的,可许清不是左撇子。你的问题提得好,警方为什么不重视?父亲跟法医争论了许久,法医认为换一只手就可以捅出左撇子的效果,父亲始终坚持凶手在激烈打斗中不可能换手……

“大衣柜的问题是疑点二。这个柜门上有一个很小的洞,肉眼基本看不到。女儿还小的时候,父亲跟女儿躲猫猫,经常利用小洞观察女儿的动静,是父女俩的秘密。女儿用一张小白纸贴上后,跟父亲约定谁也不准撕开,说将来自己有了孩子后,也要玩躲猫猫,那时再撕开。家里只住了女儿一个人,没有外人,可是案发后却发现洞口被人撕开了,此事极蹊跷。

“加上王阿水经常骚扰李如冰,虽然这件事只有母女俩通过电话交谈过,当父亲知道这件事后,许清又一再解释并没有杀害李如冰的意图,把这些事情串起来,就产生了疑问……

“这些情况都提供给了警察,警察也做了大量的调查。母女间的电话没有录音,不足为凭,柜门口的小洞警方认为证据不足,刀口之事也证据力不足,更重要的是,没有其他的证据佐证,因此警方未予采纳,只认为是一位悲伤的父亲过分的敏感罢了……”

吉克拍着手笑了:“这个故事编得太离奇,我都不相信,不过就算是真的,也没有意义。那个叫王阿水的人,已经在我前面讲的那场车祸中化为灰烬,一切都终结了……”

5、故事的结尾

这时天已经亮了,整个大地被笼罩在一层厚厚的雾霭中,群山也渐渐消失在朦胧之中。

吉克说完那番话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话。过了几分钟,邢劳打破了沉默,“嘿嘿”冷笑了两声:“案件已经终结,有人认为可以逃脱。可是,他错估了一个父亲的决心!”

他的声音大了起来:“李如冰去世后,第二年她母亲忧伤过度,也撒手西去,她父亲从深圳回到家乡,再也不出去了。他深深地痛恨自己,为了赚更多的钱去外地,把女儿孤身一人留下,无依无靠,才会惹来杀身之祸……他坚信除了许清另有真凶,发誓要用自己的余生追寻真凶,告慰女儿和妻子!

“案件虽然已经结案,可是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一定要追寻到完完全全的真相,即使错了也无怨无悔……

“他用了二十年去寻觅,那个演艺公司已经解散,人员流落到全国各地,甚至海外,他一个一个去寻找、求证,努力找寻到每一个碎片,尽可能拼凑出一幅完整的图像。”

他突然转头盯着吉克,双眼宛如鹰隼般发光,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哈哈哈哈哈,二十年,你是我找寻名单的第三十一个,也是最难找寻的人之一,为了寻觅你的踪迹,我费了很多年。吉克尔布先生,或者说,王阿水先生!”

吉克全身一震,马上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莫非你就是……”

邢劳的眼睛要冒出火来:“正是,我就是李如冰的父亲,李一天!”

吉克突然跃起身子扑上去,将邢劳扑倒,双手紧紧地卡住他的脖子,嘴里恶狠狠地说:“你这个老不死的,居然追到这里来了,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

李一天紧紧攥住他的手腕,拼命减弱他双手的力道,估准了方向,朝他受伤的脚踝处猛蹬过去,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吉克双手的力道瞬间减弱,李一天使足老劲用力一扭,吉克的手腕“咯噔”一声松开,李一天挣脱出他的双手,翻滚一下站了起来。

他迅速捡起一根棍子,在那个男人骨折的地方敲了一下,那人马上痛得大声嚎叫起来,看着那人蜷伏着身子不断扭动,李一天冷笑了几声:“不用装了,我当了几十年的医生,有多痛清楚得很。”

他手持棍子站在离那个男人几步远的地方,大声地说:“王阿水,主动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是你唯一的出路。不要再有什么阴谋诡计,没有用的!”

他接着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追寻真相。我那三个疑问虽被警方排除,但是我却不放弃。警方办案凭证据,不冤枉一个好人,父亲却是凭直觉,不放过一个疑点。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两点是一致的,也有例外,比如本案。

“那起事故中王阿水意外死亡,我一直追寻确认他死亡的证据,可是只知道老板带的人中间有王阿水,车上死尸也有同样数量的尸骸,烧成那样,无法确定真实身份了。有没有可能临时换了人?事故之后演艺公司马上就散伙了,一百多人散落到天南海北。

“我一个一个人寻找对证,只要有一个人没找到,就不会放弃。虽然大都说王阿水死了,还是遇到一个人说曾看到有貌似王阿水的人在事故后出现,这就为我的怀疑提供了佐证。

“但是谁顶着王阿水的名字死去……这又是一个难题。直到昨天,在甘洛街找到了你,我才有了答案。吉克尔布,一个彝族小伙子,是最合适的对象。

“你听说我不相信警方的结论,还在继续寻找真凶,心里就慌了,本来就想逃离。正好发生了那起车祸,那天你与吉克尔布对换,他跟着老板去了,车祸一发生,你就拿着你保存着的吉克尔布身份证跑了,让真正的吉克尔布顶着王阿水的身份死去。

“你知道他是一个孤儿,没有亲人,不会有人找他,那时的身份证很容易造假,通过换二代证的机会把身份改变过来,躲到这个大山沟里,企图躲避法律的惩罚。”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眼睛里喷出了怒火:“你这个畜牲!我的女儿本来不会死!因为你的邪恶、你的自私,夺去了她的生命,你想逃,可是逃得了吗?我的女儿,我从小抱着她喂奶、洗澡,从一个小娃娃哺养长大。我付出了无数的辛苦,寄托了无限的期望……我发誓过,决不放弃!决不!无论追到天涯海角,无论追到海枯石烂,决不放弃!

“来到甘洛街,挨个探问你周边的人,用了半天在观察你,首先发现你是左撇子;第二,我搜集了所有能找到的照片,你和吉克还是有区别的,岁月能改变容貌,但轮廓却不会变;第三你改得了自己的口音吗?第四,吉克尔布是一个流浪歌手,怎么样也不会放弃演艺事业,在山沟里消磨光阴吧?这与情理不合……”

自称为吉克的王阿水突然趴在地下,声泪俱下:“李伯伯,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啊……饶了我吧……”……

李一天鄙夷地看着他,轻蔑地说:“自己投案自首吧!让法律去宽恕你……”

远处县城方向公路上传来一阵阵警笛的呜呜鸣叫声。王阿水抬起满是泪水的头,表情复杂地看着李一天。

李一天仰天大笑:“是我报的警,刚才找柴火,爬到高处发现有手机信号,就报警了……年轻人,自己向警察自首吧……”

警笛声一阵阵,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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