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家园

落日斜照，一抹残阳刺破云蔼射到旧楼的背面；危楼耸立，一扇扇被拆除的窗正张开黑色的大口，将寂寞喷吐。

搬出学校公寓一个月了，自从所有旧物被搬出，窗户被拆除，家里被弄得一片狼藉之后，我便再也不忍心回去了。满地碎片只会徒添伤感。

今天，依然是熟悉的黄昏——夕阳如虹，绿树在微风里窸窣有声，方砖小路绵延伸展……再经旧路，已不见形色匆忙的同事，也不闻熟人间的亲切问候，走了很多年的墙外小路只剩下一派寂寞，大门处已被挖机阻拦，曾经的家园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我久久伫立墙外，仰头望向“家”的方向，新婚的快乐和幸福、生命诞生的愉悦和期待、生命成长的欢欣和泪水，刹那间在脑海里交织、牵扯，将我拉向那些遥远的又临近的昨天。

13年前，初入社会，身无一物。那年，文哥母亲因故离世，留下未成家的小儿子在贫困中挣扎。农村有个习俗：家里有丧双亲的适婚子女，要么当年成婚，要么三年后再成家。也许是担心我们的关系有变，也许考虑到文哥的年龄已不允许再等，他的家里人催促着我们当年就结婚。

一切都很匆忙。那时的我们除了满身债务，一无所有。

幸好，学校给了我们安身之所。我们卷着铺盖就住进了那套属于我们自己的“家”。110多个平方，三室两厅，对于那个时候的我们是怎样的一种安心啊！学校对我们的照顾即使在今天想来，依然让我倍感温暖。

我们8月底搬进去，11月份就结婚了。自那以后，我们竭尽所能地布置、装饰着这个小小的港湾，今天手头宽裕了，我们就换上了喜欢的窗帘；昨天发工资了，我们又添置了新沙发……直到儿子出生时，家里的东西已经焕然一新了。

依然清晰地记得，新生命的诞生给了我们怎样的欣喜和慌乱，原本敞亮的屋子因为小生命的到来竟然显得那么局促和狭小。在每个婴儿啼哭的夜晚，当我被哭声惊醒，屋外昏黄的灯光总让我在黑夜里不至于手足无措。清晨，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到婴儿熟睡的脸庞上，便是世间最静谧的时光。

小小的三居室，容纳了我们的欢笑和泪水，见证了我们的成长和蜕变。13年，它静静地陪伴着我们由一个二人世界成长为一个三口之家，它目睹了一个无知少女在时光的流转中蜕变成一个成熟少妇，它将一个幼儿一年年递增的身高镌刻进了岁月的纹理中……我怎么能够忘记，那些刻画在墙壁上一个孩子成长的印记；我怎么能够忘记，一家人围坐桌旁边吃饭边聊天的温馨；我更无法忘记，那每一处被我抚摸过的窗棂和阳台。

……

昨日已去，旧所已逝。再经此处，唯有久久伫立，深深凝望，那些昨日的故事，一定会和昔日家园一起藏进我记忆的深处，在岁月的浸染中历久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