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里行间（35）

篇名：《麦子的嚎叫》

作者：曹文轩

麦子的爸爸——麦传金——正拿着鞭子抽打那条衰老的牛。

真的衰老了。

松松垮垮的皮，毛已经十分稀疏，并且非常细软，像墙角上终年不见阳光的小草。它的角毫无光泽，像被多年风吹日晒之后，已经焦干的陈木。它的眼皮耷拉着，似有无数的皱褶。

面对来势汹汹的追讨售麦款的村民，麦传金百口莫辩。谁会相信一头牛会吃钱呢？而且不是小数目，是好几万块！那可是大家的血汗钱！

他自己也难以置信，那可是自己想到的万无一失的好位置呀，谁能想到他会把那么多钱藏在尿气冲天的牛棚里？谁能神机妙算，知道那只布满灰尘的吊篮里有钱？但是，钱——那么大一笔钱，的确不翼而飞了！他的确从牛的喉咙里掏出了已经嚼成烂泥的报纸。连包钱的报纸都吃了，钱还能去哪儿呢？！除了牛吃了，他想不出别的解释。

但这样荒唐的解释，谁会信呢？毕竟他曾经是个好赌的人，输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改了？这种毛病哪有那么容易改的？

麦传金又惊又急，快要疯掉了。大伙儿的钱没了，他比谁都难过。他像个严厉的父亲，要惩罚犯错的孩子。嘴里骂着“老畜牲”，举起鞭子狠狠地教训它。谁让它不长眼睛，连乡亲们的血汗钱也吃！然而，他所做的这一切，在大家眼中不过是在表演。对于老牛挨打，他们谁也不发话，只是用一种冷冷的、讽刺的目光看着。

麦传金抽打老牛，作者采用了分段描写，而不是一口气写完，给读着留下了很多回味的空间。特别是“真的衰老了”，几个字独成一段，透出一种深深的伤感和无奈。

对老牛身上的牛毛和牛角的描写，体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当年健壮英俊的牛如今真的老了。细软的牛毛“就像墙角终年不见阳光的小草”，毫无光泽的牛角就像两截焦干的陈木，当年结实、紧绷的皮现在变得松松垮垮，连抽打它的声音都不如往日响亮了，就像抽打在软塌塌的一堆败絮上。曾经朝气蓬勃的生命现在变得如此老态龙钟，怎能不叫人悲伤！

村民们的钱没了，巨大的损失带来的伤痛冲昏了他们的头脑，他们不相信麦传金关于“钱被牛吃了”的说法。在利益与信任之间，人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老牛的结局，通过作者几次描写麦传金磨刀的细节和文末麦子“小狼一般的嚎叫”可以推断出。

阅读这篇文章，常常会产生一些“预感”，到后面预感得以证实，其实是作者早在前文埋下了伏笔。老牛的老，口味之怪，都是故事发展的根据。对老牛、麦子、麦传金，以及村民，作者用细腻的文笔刻画了他们复杂的内心世界，字里行间表现出对生命的悲悯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