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一)
风吹的太大了
阿洲想
沙粒像刀子一样刮过暗色皮质的外衣,摩擦声响,即便隔着布料也好似觉得内里皮肤生疼,好像是卷进心底一般。
看着远处一片黄沙,阿洲只觉得心里有些空,不是悲伤,不是陌生,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魂无归处的寂寥。
坐在沙丘上,她开始发呆,开始每天都会做的一件事——回忆。
回忆那些美好的,苦涩的,回不去的却又怀念至深的过去。
这是阿洲到大漠的第九年,按常理本应该早习惯了这里的气候,但是每每看到满天的黄沙,她总会对这里产生一种奇异的陌生感,好像自己明天就要回到家去,即便那个家早已消逝。
但实际上她已经在这里伴着沙丘和炙热度过了三千多个日日夜夜。
原来
阿洲生于中原,长在中原的江南,在水乡烟柳之地度过了十年。
那些青衣软绸,珠光黛玉,还有软糯的吴侬软语都在阿洲的脑子里轻轻划过一道痕迹,10岁之前的她原以为会像对家的吴家姐姐一样,慢慢的长到成年,而后择一夫婿,在青苔混着墨色的房屋之间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鸡鸣之时,娘和爹便会起来做着铺陈打扫,这时的阿洲尚且在暖和的被窝里与周公对弈。
然而不多时,叮叮当当的碗筷敲击之声,窗外那群麻雀的叽喳嬉闹,起早的乡亲邻里的问候对话总会吵醒自己。
然后,然后就是那天
那天和往常一样,只不过比前些日子冷的多了。
“秀儿,秀儿,快起来,快起来,咱们得走了”
那天阿洲是被母亲推醒的,向来温婉端庄的母亲发髻散乱,新换的藕色长裙上星星点点的暗红色。
“娘,疼”阿洲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去推钳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双手,她从没想过素来只会洗衣做饭的母亲的手劲竟如此之大。
母亲却好似没注意到一样,拖拽着阿洲下了床,胡乱的给她套上一件灰扑扑的外衣,拉着阿洲向门外奔去。
“娘,怎么了?您慢点,慢点,我衣服还没穿好呢。唉,对了,爹爹呢?”
“秀儿,别问了,快点!”娘亲厉声止住阿洲的话。
又解释道“再慢就来不及了,这包袱里有干粮和水还有一点银子。”说着往阿洲身上挎了一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