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 联 · 十 年（之三 ）悲喜两重天

残联机关是低矮的三层楼，坐落于闹市之中、中心公园之后，于繁华与静谧之间肃然伫立。周围的公交线路四通八达，每天来往于残联的残疾人朋友络绎不绝,倾诉着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感受着他们的悲喜两重天。和一起欢笑的人相比，人们往往更记得陪自己哭得的那个人。但和残联的工作比起来，一位残疾人朋友的舒心一笑抵得过千头万绪工作的烦累。

那天的上午实在是一个欢乐的上午，整个人都精神气爽了呢。D村D女士的妈妈来了，她长的粗壮健硕，坐在沙发上腰身整个塌了下去，像三个游泳圈叠在了一起。她黑黑的面庞，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圆圆的小嘴，衬着一张肥肥的脸看着就招人喜欢。刚走进办公室的时候，D妈妈就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我，拍手笑了起来，连声夸赞，你长得真俊！天下女人的通病大概有两个，一个是被人夸好看，一个是被人夸年轻，这样的糖衣炮弹面前谁都会举手投降。内心稍作狂喜后，突然冷静下来。

大概七、八岁的时候，曾有一个婶子也这样夸过我，我一路小跑回到家中告诉妈妈，当时，妈妈很认真地说，眼小嘴大，哪里好看？这句话深深地影响了我，现在翻看上学期间与同学的合影都是抿嘴瞪眼，生怕暴露自己长得丑的缺陷。D妈妈这样夸我也不必当真，不过，看她心情好的样子，我的心情也轻松惬意起来。

D妈妈原来是专程来报喜的，D女士二十几岁的时候因为谈恋爱失败导致心情抑郁，后来病态进一步发展为精神分裂症。好不容易嫁了人，又因为家庭琐碎经常发生口角。D女士的心情再一次钻了牛角尖出不来。D妈妈眼瞅着女儿犯病干着急，通过残联帮助D女士免费住院治疗三个月后，D女士的精神分裂症得到了缓解，婚姻也稳定了。D妈妈在沙发上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站起来，双手举过头顶，大声说感谢党中央、感谢毛主席，毛主席是我们的大救星。看着七十多岁的D妈妈手舞足蹈的样子，我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送走了D妈妈，嘴还未合拢，J女士来了。这个J女士可真是一个“粘豆包”，而且是会打“持久战”的“粘豆包”。在办理第二代残疾人证换领时，J女士不再符合换领标准，天天来残联“磨洋工”，不吵不闹嘿嘿笑，怎么做工作就是一个字“换”。嘴皮子磨破了，还是“换”；口干舌燥了，还是“换”。每每看见她，我都想化身“米老鼠”智斗“唐老鸭”。可惜，我不能飞檐走壁，也不能深挖地洞，被“粘豆包”牢牢地困在办公室里。

好吧，既然甩不掉躲不开，干脆开诚布公，寻根问底，这个残疾证为啥非得换？有了残疾证就能免费乘车，一个月省40元，一年就省小五百，J女士掰着手指头，换了证划算。她的逻辑和计算能力把我气得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符合换证标准，坚决不换。J女士甩手走到门口，搬把椅子坐下来，不换就不走看着办.....

时隔多年，J女士再也没来过残联，我们不能因为她的这种执着而给她画上标签。其实，我只是有些难过，不是她过分执着，而是真得还有一些残疾人的生活很不易，柴米油盐酱醋茶，需要一分一分节省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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