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乱噏廿肆10
汽车喺午后烈日暴嗮下直达阳光县城。喺车站对面大酒店咖啡厅大家饮咗罐健力宝，休息等咗一阵，跟住转车去恩平。啱上到车坐低，突然天色好似细路仔扭计咁，话喊就喊，乌云翻滚，跟手大雨如注，汽车迎住黑色暴雨飞驰，一路山雨飘摇，两旁蔗林摧折。阳光到恩平将近一百公里，到步黄昏时分，雨已经停，天完全黑。一行人拖住疲惫脚步落车过恩平桥，喺南岸文化公园里面嘅园林宾馆租到三间带香港电视，带空调双人房，外加每房加床位5文，一共93文。房间喺三楼，恩平唔系旅游城市，整间幽静嘅园林宾馆基本见到其他人。
终于住到宾馆，阿飞箭咁换拖鞋去冲凉，一入冲凉房开热水器，即刻俾个电热水器电到周身麻嗮。吓到手腾脚震，马上关制，摸下部热水器仲微微漏电，唯有赤条条鸡咁脚出去叫尤榄。
尤榄同阿飞细细个嘅时候就已经喺洞神坊同一间幼儿园，后嚟更加读埋同一间小学。尤榄身材高大匀称，面口似南方人咁有棱有角，佢就话自己似林子祥，不过就系个嘴太长，连带将所有其他缺点暴露嗮出嚟，经常吃亏。屋企有四兄弟姊妹，佢排中间。做人走中间以为中庸之道明哲保身，其实两头都唔到岸，人哋以为你无原则无立场，墙头草两边摆，有时做人排中间唔上唔落都好蚀底。香港姑姐返嚟带手表俾佢几兄弟，大哥细佬都系劳力士，佢只得只精工表。大哥大乜嘢都攞先，细佬孻仔孻心肝乜嘢都俾最好。买金器返嚟，个个一条大金链，佢得个金戒子。姑姐喺市三宫买咗间商品房佢三兄弟住，大哥住头房，细佬住尾房，佢分到中间。其实都合理，几兄弟佢就系排中间，不过间屋头尾都有窗，中间黑过墨斗，这亏就吃大了。佢香港姑姐好有钱，系一家有名嘅洋酒代理商，哩度我哋唔深究。尤榄读书又吃亏，阿飞无读成才但都最中意系睇小说，尤榄最憎睇书，甚至最怕读书。不过佢棱角分明，特征明显，每次上堂老师想搵人出丑时，都容易留意到佢个猪嘴，估计哩件猪八戒都系一问三不知，攞嚟杀鸡儆猴任嘥唔嬲啱嗮，所以每次上课都出尽洋相，喺班里面嘅地位就唔似佢身材咁高大，喺女同学眼里形象好差，特别系喺佢最中意嘅大眼睛女班长面前，但佢又偏偏最在意。出嚟街玩更加吃亏，有饮有食无人记得起佢个嘴，大家踩亲屎尿惹事闯祸就惗起尤榄条粉肠。
嗰时大头民做大佬嘅峥嵘岁月，畜意收藏违法刀具，仲研究火药枪添。当然唔系为反清复明，推翻万恶旧社会作准备，只为慎防喺外面惹咗事有人嚟光明路搵佢哋寻仇。有日大头民着住套度身订做嘅深蓝色凡立丁中山装，去完大串联深夜返归，喺西河冲入光明路撞正文安街民警巡逻，被截住检查，专区民警同志搜到佢身上有把军用匕首。大头民搵到尤榄，同佢讲：“你话喺自己屋企杂物堆无意之中执到嘅，俾咗我。通常无咩事嘅，唔会受到拘留。”要佢去自首。尤榄舔下舔下个嘴犹豫咗好耐，后嚟居委有人嚟问，佢唔唔呀呀承认咗把匕首系自己，救咗大头民一难。当然最主要系派出所认为佢哋都只不过系辖区嘅细路仔。反正有蚀底嘅嘢，大家第一时间就惗起佢哋有个尤榄，一致认为佢哩件骑呢啡系最合适人选。
尤榄成年之后男性荷尔蒙十分发达，浑身野毛乱生，出到成胳肋底都系，性欲旺盛，超级好色，见到女人就想冒险，愿意为女人死，为女人亡，为咗女人跳莲藕塘。中意饮酒，饮亲都醉，醉咗就反反复复三幅被，量嚟量去二丈四，要大家：“听我讲，你哋听我讲，你哋听唔听到我讲。”大家听过好多次，都知道佢其实无嘢讲，只不过系酒精中毒。
阿飞搵尤榄嚟试下系咪漏电。尤榄将成只手怼嗮入水桶度，却又无事，阿飞只好小心翼翼草草求其冲完了事。换过干净粒衫，等齐同房嘅华仔，尤榄。会合九个人就去恩平桥头嘅望江酒楼食晚饭。哩餐饭食得真系惊天动地鬼泣神嚎。
九个靓仔，齐齐短衫波裤，已经抢嗮酒楼全部人嘅眼球。喺最入面攞咗间厅房，未坐落就唉上饭菜。负责抓庄嘅真正老板荷包蛋，有钱人沙尘白霍，以为未有耐上菜，偷偷鼠出去发廊洗头。点知啱转身落楼，瘦肉苦瓜枝竹汤，豉汁排骨，罗汉炒斋三个餸就嚟。大家抢住饮汤，分清食光汤渣，跟手撩碟罗汉斋。三个餸啱啱清盘荷包蛋返到嚟，正上个萝卜炆鸭，好细碟。大家一齐落筷子，仲未等荷包蛋反应过嚟明白咩事，已经汁都清埋。接住上糖醋五柳蛋，油爆黄鳝片都秒内分抢清光，激烈程度不亚于人哋分身家。边个都制止唔到边个，制止嗰个都一边喝人一边自己动手抢，咁就更加不得了，成咗推波助澜，跟住连锁反应。惊到成间酒楼食客唔知厅房里面咩事，围嗮嚟门口睇，个个目瞪口呆。辞差抢到最多五柳蛋，阿飞抢得最多黄鳝片，两个走一边交换住食。服务员又上菜，荷包蛋一直未有嘢食过，即刻去门口截住一手从服务员接过嚟叫：“冬菇蒸鸡啊。”话口未完，七，八对筷子夹到，荷包蛋手上无筷子，眼睇要吃亏，落手就从碟里拿起一大抓冬菇蒸鸡。辞差叫声：“弊。”伸手成碟抢咗去，招呼阿唐去隔离厅房换佢手上嘅炆鸭。大家有样学样，纷纷跑出去截服务员送菜，抢到各自搵对象交换手上嘅餸菜，装满就匿埋一角食。大家笑到碌地，一边食一边大叫肚痛。最后，上嚟一盘馒头，阿荣扑上去就抢，吓到女仔服务员尖叫一声放低地下回身就跑走，搞到佢哋上菜都战战兢兢，走廊传嚟一班服务员啲笑骂声。
辞差个名点嚟，几十年后大家都记唔返起。
听佢自己讲屋企嚟自国内某省一个大姓家族，土地改革时散尽家财行贿先逃嚟广州。点解嚟广州？系因为有个姑妈嫁喺哩度。佢话屋企以前好有钱，老屋地底仲埋住一缸缸白银。钱多唔多大家唔知道，却知道佢屋企好多兄弟，无女，全部仔，多到一只手数唔齐，佢系最细。每逢学校开家长会，嚟亲都唔系同一个人，有时系好似阿伯嘅，有时啲好似阿叔。大家问佢：“你咁鸠多老窦嘅？”
辞差又好嬲又激气：“叼柒你啊，我大佬嚟咖。”
“你大佬咁鸠老啦？”大家都好好奇。
辞差唔出声，佢唔中意讲自己屋企。大家知道有个系佢大哥，有个系二哥，有时系个三哥嚟，都有自己啲老窦咁老。辞差读书时身上啲衫裤又旧又多补丁，梗系啲大佬们一个个着过嚟嘅。同学都厌弃佢，不过辞差自细受惯人哋白鸽眼，自尊心碎到一地渣佢自己都以为无咗。大家去边度玩都一于死跟，渐渐乜嘢都有埋佢份。高中毕业跟一个同学一齐入咗友谊商店做临时工，站到咗改革开放嘅前沿阵地。辞差份人唔嗲唔吊成个泼皮咁，但系却系个醒目仔，读书时候就好叻，成绩一直喺班级中上，可能家庭出身嘅原因十分聪明好学，脑筋灵活，预感将到来嘅世界系知识嘅天下。高中毕业后即刻报考大学翻返去读书，宜家同对上两个大佬开厂创业，同自己屋企打工。当佢早两年去到阿飞上班嘅商店推销自己厂生产嘅日用铁制品时，阿飞仲睇佢唔起，觉得有个咁嘅朋友周街推销破烂，囄嗮自己面子。佢每日骑住部时尚嘅红色铃木刀摩托车穿梭奔波喺生意同学业之中，佢系九个人中唯一个大学生，唯一个四眼仔。
辞差唔多受欢迎主要系佢天生嘅性格缺陷，哩啲可能都系白手兴家嘅与生俱来，无办法面对翻往日嘅艰难。体现喺辞差身上就系赌钱输得厉害就会出千偷牌，当场断正就开始撒赖：“你哋打昏我啦。”成为大家嘲笑佢嘅名句。
餐饭仲未食完，大威，辞差，阿荣就拉阿飞鬼鬼祟祟出酒楼赶返酒店打麻雀，佢哋怕大头民跟嚟，输咗无钱俾。一路上大声笑讲啱啱嗰餐饭。四个人返入房间叫来服务员租麻雀牌，啱摆开铺好倒落牌，大头民已经返到，一屎忽坐咗个位，兴奋咁张开双手趴喺麻雀台砌牌，口中念念有词：“哗，好耐无打过麻雀啦。”热闹嘅间房即刻静嗮，无人肯落场埋台，气氛尴尬难堪。好在大部队喺荷包蛋带领下陆续返到，荷包蛋拉起大头民：“佢哋够嗮脚，我哋去玩宝宝啦。”同华仔阿唐几个去第间房玩啤，半夜未到大头民又输得舒舒服服欠落荷包蛋数，同阿唐返房瞓，华仔，尤榄亦上床瞓，荷包蛋入嚟麻雀房轮位打。
“头先大头民面色几难睇啊，你班柒头。”大威讲，手上支万宝路浓烟四散。
阿飞唔食烟，咳到钤钤声：“、、、、、、佢争我、、、好多钱啊、、、”
“我听阿唐都话俾佢借咗几十文，话要同表妹过生日。”阿飞继续强调。
“叼，有几多你？”荷包蛋忍唔住，喷咗佢一口烟，不屑阿飞几十文：“佢争我成七，八百文啊！”
“啊！”个个都十分惊奇。对于荷包蛋有钱大家唔惊奇，系奇在借咗咁多。
“只死大头民话表妹个阿妈过生日要送条金链。”荷包蛋实在忍唔住。
大家都为哩啲理由不可思议会心微笑，荷包蛋自己苦笑。“华仔都俾借咗成二，三百啦。”
“华仔。”大家更加惊奇。哩次就奇怪华仔有咁多闲钱同咁舍得。
“有咩办法，俾人点中死穴，表妹话介绍女仔，大头民咪有借口耐不耐去借钱。”荷包蛋爆响口。
“咪好似暗底咁，每次睇牌都要俾钱。”阿飞发作啦。
“今晚只葵扇A，定系街砖3先。”阿荣接住搞。
“华仔惨啦，哈哈，哈。”大威最开心阿飞阿荣搞起嚟，“好似你最近都睇唔少底牌，有咩好嘢啊？”佢旁敲侧击荷包蛋，其实佢自己都好关心。
“都系啲街砖3，梅花3啫。”荷包蛋惗起嗰晚间舞厅。
华仔瘦长脸，清秀白净，身材匀称，住喺阿飞隔两间屋对面，一栋由地下至天台三层都属自己嘅大屋。屋企六兄弟姊妹，三个好字，佢最细。初中之后就无读书，去咗增城打工。佢最大个家姐，早年上山下乡嫁咗喺嗰度。阿庆，荷包蛋开档做个体户之后，佢连忙返嚟同老窦拍档，俩仔爷买嚟一部二米高大型闸纸机做切纸加工生意，哩个系佢屋企嘅老本行。华仔性格循规蹈矩，做事遵纪守法，爱好健康有益身心，经常约阿飞，阿荣两个奀仔去流花湖健力宝俱乐部玩健身。因为天生好骨架，练就一副膀阔腰细好标准嘅三角形健美身材，恨到阿飞牙痒痒。经常打大赤膊喺铺面做嘢，一见到有年轻貌美女仔行过就飞身从切纸铺出到门口棵大榕树下摆三角煞。唔好睇华仔咁静，廿几岁人，见到光明路成班人三五成群打闹，都忍唔住有所随波逐流，放纵一下嘅惗法，最主要都系想识女仔。啱准备有所行动，佢老窦就睇出苗头，整一句：“去啊，去啊，你去，反正间铺头将来系你嘅。”佢就只有乖乖企返入切纸铺，但心不在焉，但凡听到街上动静，就伸头缩脑出嚟斋睇。大家打麻雀三缺一，玉皇大帝落圣旨都召唔嚟华仔。够嗮脚，甚至有多人轮候，佢实在忍唔住热闹就几大都嘈要加入嚟轮打，慢慢大家都叫佢变态华。就好似今次旅游咁，上年叫极佢都唔去，返嚟听见大家讲到眉飞色舞，年头春节就嘈住要夏天组团出发。
有香港电视无人睇，有空调高床软枕无人瞓，成班人一直打到第二天中午。辞差眼镜闪住杀人寒光，大威额头冒住滚烫热油，阿荣呆若木鸡，阿飞面无表情。早上，荷包蛋去买咗一点半钟返广州车票，个个唔愿走，只好去退换下午五点半钟走。其他五个人围住呐喊助威，杀声震耳，赌到天翻地陷。到五点十五分，阿飞仲输8文，提议最后一盘打大一倍：2，4，8，16文。一开牌阿飞三只北，一对发财，除一只南全部万子。阿荣对对胡，已经九张落地，佢南有番。下家大威碰出一万，红中，花腰已经六张摆台上，正择牌清张。阿飞摸入咗只万子，将扣手好耐嘅南打出，阿荣唉声：“碰！”阿飞包咗十二张，阿荣转手单调自摸，阿飞一铺无咗24文，通宵达旦嘅脑袋马上一片空白、、、、、、
贵人出门招风雨。一行人走出宾馆，整日都烈日当空，艳阳高照，突然就大雨滂沱，越落越大。根本唔容你丝毫闪避，好似要把佢哋彻底洗湿洗出恩平咁。成班人狂跑，一口气跑过恩平桥。个个气喘如牛，人人唉胃痛，佢哋由噙晚大闹望江楼到宜家颗粒未进。大家上嗮车，仲挣大头民，佢过桥撞趁人，叼人阖家铲，被人擝住嘈交。等到嘈输返嚟已经乌天黑地，汽车行驶喺黑暗嘅田野上，路边闪住鱼塘嘅磷光，恩平果然系鱼米之乡，鱼塘一个接一个一路不绝。捱到九江渡口，荷包蛋，辞差，大威落车从小贩度买哩一大蓝熟鸡蛋，大家总算解决咗肚饿之苦。返程出乎意料咁顺畅，一路未有塞过。
“闸坡都唔好玩嘅。”唔知边个讲。
“搵笨柒嘅，第日唔嚟。”
“啲嘢又犀飞利贵，返到广州唱鸠衰佢。”
上年有嚟几个都话无上次咁好玩，毕竟凡事第二次唔再新鲜就唔觉刺激。“你班柒头，入场唔买票，食饭又走啤酒数，仲好意思叼人！”大威嘅声音犹如闸坡澎拜海浪嘅怒吼。
阿飞包咗十二张食饱鸡蛋后，思绪就飘啊飘系咁飘，好远，好远，好似瞓喺海浪嘅水床，摇摆得好厉害，点都控制唔到平衡，突然闪过同车嚟嘅几个跛仔跛女，觉得佢哋真系够勇敢，残疾都够胆嚟闸坡玩。后来，由于无喺闸坡住都再无见过佢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