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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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出了高铁站在晚高峰的阻拦下,我迟迟打不上车,手机上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一通又一通的电话。“你坐的是不是正规的出租车,不要乱坐私家车。”舅舅发过来的消息让我一时间不知道咋回,知错犯错不是我的风格,黄昏下我只是有点找不到路罢了。望着漫天的落霞,我的心情何尝不是山那边的夕阳,无力,却有些温暖。
假期未到,想回家的心已经飞出了天外。趁着周末,准备跑回去给家人一个惊喜,奈何定的车票时间不太友好,一番挣扎下决定先去舅舅家住上一晚。
“老子说你是憨勒你不信。”钥匙还在门上摇晃,都还没进屋子的我,就被这么一句话给震住了,那感觉不是压在胸口的石头,是堵在咽喉里的棉花。我看了看门前蹲着脱鞋的小女孩,许是鞋带绑得有些紧,让人一时之间脱不下。她抬头望向我的老舅叫了声“爸爸”换来的却是开头那句话,我有些愣。
舅舅对孩子竟会如此粗鲁野蛮。我有些不解,转念一想又觉得父母教育孩子也正常,毕竟像他这样作为一个后爹,不像电视上那样已经算好的了,妈妈是这样说的,我也这样想着。舅舅的家庭关系有些复杂,他有四个孩子,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准确来说还有一个女儿。也就是被吼的小女孩。离婚后原来的两个孩子如今都不在自己身边,大儿子由我的外公外婆带,女儿判给了她的妈妈。
舅舅孤身一人潇洒了些年头,后来重新娶了个舅娘,跟随舅娘来的还有一个一岁不到的小女孩,我们都叫她小雨晨。时间是如此的快,记忆中她还是那个骑在舅舅脖子上的小女孩,现如已是个二年级的小学生了。此外,她还多了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一直以来,大家都说舅舅一碗水端得平,再怎么样小雨晨也是他带大的,视如己出他也算是做到了。
屋内的摆设倒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屋子还是原来的屋子,所有的家具也都还在,就是和过去比起来总差点意思,可能是人不同了吧。舅娘不在家,貌似也不经常在家,阳台上的栀子花和月季早已没了去向,吊兰、水仙、绣球这些过去一来必看的花,如今连花盆也不在了,窗台上仅剩的多肉也是缺胳膊少腿,蔫了吧唧的。昨日,餐盘饭碗里的剩菜剩饭依旧摆放着,餐桌上凝结了众多不规整油滴,筷子横七竖八的,客厅里四处摆放着杂乱的儿童玩具,沙发上,茶几上无一幸免。看来,家庭主夫舅舅已经当了些日子了,黑夜中传来一阵阵的声响,厨房里舅舅一会儿刷碗,一会儿剁鸡,客厅内两个妹妹的嬉闹声始终压不住厨房里往外蹦的交响曲。
“能不能安静点,吵死人!”“小雨晨,你这个药鬼,要咳出去咳。”饭做好了,交响曲停了,嬉闹声却更大了,夹杂着的还有妹妹的咳嗽声。老话说谁带孩子谁怨妇,此话真伪难定夺,眼下看来,我的舅舅貌似变了些许。不然,他怎么会脱下成套的西服换上简约百搭的黑色运动衣裤;怎么会从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变成一个打车都要货比三家的人;又怎么会对一个小孩说出如此简单粗暴的话呢?我不理解,妈妈说的舅舅做的够好了是什么意思,只是我那长年以来被身边人灌输的思想,现如今有些动摇了。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潮起是温馨的一幕幕团聚画面,潮退刮去的是过去的美好,留下的却是如今的狼藉一片。舅舅的婚姻或许是不幸的,他与妈妈的通话中无不谈及再婚后的苦恼。舅娘自从进了家门,没做过一次家务,虽说现在不时兴旧社会的那些条条框框,也没有女生必须做家务的规定,但我认为两个人走到一块儿,就是为彼此分担,共同营造更好的小家。
我的舅娘们不是,她们向往自由,渴望外面的花花世界,第一个舅娘,明明是个自由人却偏偏把自己看作是笼中金丝雀,到头来还倒打一耙,离开了这个两个人生活了七八年的家。第二个舅娘,说不上她哪不好,至少世人会的她没有啥不会,但貌似也没有哪点好,毕竟像她这么一个孩子吃没吃饭,生不生病都不关心的母亲,应该是鲜有的。家里的孩子哪个不是舅舅一手带大的,小时候照看衣食起居,大了读书找学校,哪样不是麻烦活。舅舅的婚姻正如他口中“什么样的命数过什么样的生活”那般,属实不幸。
深夜里,手机屏幕上的数字不止一遍提醒我是时候睡觉了,可是身旁的妹妹啊,你为何一直咳嗽,想不到你小小的身躯里竟会有如此卖力的马达,半睡半醒状态下的我,何尝不能感受到你那有规律又有些烦人的咳嗽声。那一夜注定难熬,黑夜中脑海里无数次浮现这个家原来的模样,天渐渐亮了,想的自然也就少了,直至消失殆尽。早晨,迎面而来的又是舅舅那句“你这个药鬼,一晚上楼都要拿给你掀翻。”“我一哈找药,请你好好吃。”杂乱的抽屉里难以找到感冒药,舅舅嘴里一会儿嘟囔上次刚买的药咋又没了,一会儿又说舅娘没捡拾就算了,还把买的药品到处塞,害得找的时候嘛找又找不到。抱怨过后,还是起身下楼买来了感冒药。
一天的时间实在是短暂,简单吃过早饭后,我决定回到家中与父母团聚。时光最抚凡人心,岁月也能磨人性。离开的那一刻心中的疑虑也被我带离了舅舅家,我认为自己还是更乐意听妈妈口中的讲述,面对实打实的现状,我不想目睹,也不乐意接受。但愿,不知所向的舅娘今日能够回家与家人共度中秋。
“你这个药鬼”是不是舅舅的口头禅?回去的车上我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