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山

小春山

我们在地里拽毛妮菜。麦垄里居多。

地堰上的草比冬天软了，也柔了，踩不折。

虽然还是干白，但分明有变化了。

我不知道春天怎么来临，说不清。比如这原上草，是完全新发，还是让老草从下往上一点点变绿，最后完成新生。若果是，那这草自然枯荣，虽然代谢，终是没有改换这一茎基础，几乎是长生了。镰刀的横加，牛羊的牙口，能改变的没有多少。

今天和昨天没有多大差异，但真觉着地下一定在静悄悄地革命。过了春节，看四周好像更远了，更清了，一展怀抱正遇一春新境，雄飞不坠的意志比风筝还要起高。

廊前砖缝里，几棵草已经完成接替，辞冬入春了。原野不寻春，但能碰见春。没有冰了，趴下喝溪水不再凉得瘆牙了。不敢对望一条春溪里的影子，故人和先前如在里面。

一点点的变化，一丛丛的弱绿，一片片的草眼，慢慢生成和铺展。慢慢来，一天天新着，一夜夜拱着，不变自变，春来冬退。心里有数，慢慢激昂。毕竟不是才立春的第一天，我可以大声大气地喊叫春天了。

身在乡野真是福气，我每时都能扣住春天的脉动。大地伸开胳膊或敞露胸怀，我走着，用脚去拨动或击打那春鼓，应声也变得空灵清脆了。笔记上记录的草们，今天比昨天多了二百多棵。

上周雪才走，今天小雨轻洒。小雨一点点，把路道淋湿，湿匀。干旱的坡地，雨是来给小草松土。地皮不干，草芽把一块土皮拱起老高，最后掀翻，春天便落地了。

十点多了，邻家的小文还不睡。他四岁，让他爸爸拿着手电去野地里一片片检查，看此时此刻有哪棵草新钻出来。他不敢睡，他怕万一有谁趁他睡着冒尖出来，不经允许就悄然出生。明天，那些白日在眼皮下钻出来的草会有意见，说它们怎么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