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昨

2008年10月5日

        很多年以前，在南方一个陌生的城市的小酒吧里，我啜着廉价的葡萄酒，木然地望着玻璃窗外过客匆匆。爱情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入云端，眨眼间消失在另一座城市的上空，我的手心里攥了几片羽毛，依旧有一丝温热，却正在慢慢地冰凉。家，离我很遥远，前途我来不及考虑，和所有到南方寻梦的人不同，我只想在忙碌与喧嚣中忘却。

        酒吧里空气很浑浊，音响里流淌着颓靡的曲调。我一直认为这个在中国古代被目为蛮荒的地方是缺少那么一点点内涵的，听不懂得闽南语的我也无法感受那些歌曲所传达的躁动情绪。在这个异乡的黄昏里，只能漠然地看着那些浓妆艳抹的人儿穿梭，好一似“罗袖挹残殷色可”，而那猩红的嘴唇像开裂的荔枝，全没了“向人微露丁香颗”的我见犹怜的娇俏，让我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有名的残疾歌手所唱的“当你度过一个狂欢的夜，迎接寂寞的明天”。我知道，大家都在为生活奔忙，大家都在这狭小的地方宣泄迷茫。夜幕降临，人来人往，我有些想家了，我那宁静而淡然的小镇，还有我守着杂货摊的老娘。

        泪已经在南来的路上风干了，眼前的半杯残酒如血。忽然，酒吧里响起了熟悉的旋律，伴着罗大佑苍凉的歌声：

假如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请问你是否看见我的爹娘／我家就住在妈祖庙的后面／卖着香火的那家小杂货店／假如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请问你是否看见我的爱人／想当年我离家时她已十八／有一颗善良的心和一卷长发／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鹿港的街道鹿港的渔村／妈祖庙里烧香的人们／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鹿港的清晨鹿港的黄昏／徘徊在文明里的人们……

        曾经听过这首歌，喜欢歌词里表达的一个飘泊者在异乡繁华的街市中对故土质朴的怀念，灵魂在文明与落后，奢华与简朴中碰撞，最后只剩下对岁月沧桑的吟唱。

 假如你先生回到鹿港小镇／请问你是否告诉我的爹娘／台北不是我想象的黄金天堂／都市里没有当初我的梦想在梦里我再度回到鹿港小镇／庙里膜拜的人们依然虔诚／岁月掩不住爹娘淳朴的笑容／梦中的姑娘依然长发迎空

        流连在歌声中，我的小镇历历在目。我知道，来到这个城市的人们都怀揣了梦想，在那些倒下的废墟和崛起的高楼中寻觅，在尘土飞扬中接受与放弃。每个人或许都有一个埋藏在心底的故事，有的憧憬着，有的徘徊着，有的改变着。当所有的喧嚣止歇的时候，只剩下淡淡的乡愁。

 再度我唱起这首歌／我的歌中和有风雨声／归不到的家园鹿港的小镇／当年离家的年轻人／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繁荣的都市过渡的小镇／徘徊在文明里的人们

        忽然有些伤感，有泪滑落腮边。这里终归不是我的家园，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当我把最后的半杯酒喝下的时候，我想，我应该离开这个城市，我的家乡也没有霓虹灯，但有清澈的江水、摇曳的渔火，还有我守着杂货摊的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