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录 04

“我曾经做梦一样在一片盛开的茼蒿花上看见成千上万的粉蝶——在我童年的时候。那么多的粉蝶，在深绿的蒿叶和金黄的花瓣上乱纷纷地飞着，看得我想叫，想把这些粉蝶放在嘴里嚼，我醉了。

后来我知道这是一场灾难。

我知道粉蝶是菜青虫变的。

菜青虫吃我们的圆白菜。那么多的菜青虫！而且它们的胃口那么好，食量那么大。它们贪婪地、迫不及待地、不停地吃，吃得菜地里沙沙地响。一上午的工夫，一地的圆白菜就叫它们咬得全是窟窿。”

——汪曾祺《果园杂记》

那时候，我们的干田里，还不是医院的大楼，还种着莲花白——也就是包菜。

莲花白对菜青虫想来也有点致命的吸引力。菜青虫们趴在叶子上，“沙沙”地吃。站在土中间，大概是能听到这惊人的进食的声响的。应该吧？我记不确切了。

菜青虫多的年份，砍下一棵莲花白，上面得趴着好几条菜青虫。粉青色，软得没有骨头，将叶子啃出许多窟窿。为了品相好，卖的时候还得剐掉几层叶子。

所以，对啊，有那么多菜青虫，对付我们唯一的经济作物，也的确是一种灾难了。